第 1 章(2/2)
老牛家的院子里东西各有三间房子,叫东偏房和西偏房。此时,牛家的老三和老四正在下屋的东偏房的北屋睡觉呢。
“醒醒!”牛老大走到窗户底下,用手拍了几下子窗户棱。
“哎,醒了,有事啊?大哥!”牛老三已经醒了,他不想起来,正躺在被窝里琢磨今天到哪去玩呢,牛老三在屋子里面应了一声。
“都出来。”牛老大在外面说。
“老四,醒醒,大哥叫咱俩出去,有事!”屋子里面,牛老三赶紧叫牛老四。
牛老四在被窝里“哼哼”两声,又没动静了。
此时的牛老四睡得正香,他每天晚上看书都要看到半夜,他早上不起来已经成了习惯,有时候起来太晚,大嫂子就把早饭送到他的屋子里,让他先在被窝里吃饭,吃完饭再起来,牛大嫂和小叔子牛老四有特殊的感情。
“老四,醒醒,大哥叫咱俩出去,有事!”牛老三一边晃动牛老四的肩膀,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牛老四这回是听清楚了,是大哥叫他们出去有事。牛老四不敢怠慢,麻利地穿好衣服,牛老三和牛老四脚前脚后地走出了东偏房,来到院子里。
天已经大亮了,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从饮马河弥漫过来的晨雾被灿烂的阳光驱散得无影无踪。这是一个明媚的秋日早晨,蓝蓝的天空中,悬挂着淡淡的彩云,丝丝缕缕彩云在天际中飘游,仿佛少女身上的薄薄轻纱。
牛家大院里又多了两个年轻人,牛老三今年十九岁,大名叫牛广仁,在饮马屯也没有人管他叫大名,都叫他牛老三。他也是中等的个头,上身穿一件粗布的夹袄,脚上是一双家做的布鞋,光头上长出了半寸长的头发,腰间扎了一条布腰带子,象一个地地道道地赶大车的老板子。
牛老三旁边站着的是牛老四,大名叫牛广义,屯子里也没有人叫他大名,都叫他牛老四。牛老四今年十七岁,个头比牛老大和牛老三都稍微高一些。他衣着有点像城里人,穿一身学生制服,脚上穿一双球鞋,留着一个分头。牛老大看见两个弟弟都站在面前,他看看老三,又看看老四。
“念!”牛老大把布条交给象小少爷的牛老四。
“糟了,爹被胡子劫去了。”牛老四接过布条,揉了揉眼睛,把布条上的字大概扫了一遍,没等念就说了一句。牛老四抬头望了大哥一眼,心里紧张得“突突”跳,接着开始念:
蛇山大蛇头拜见牛家大先生:昨天半夜,路过县城,偶遇贵父牛得万遍体鳞伤,我弟兄将老先生送往蛇山,望牛家来人将老先生接回家去,山脚下自会有人引路。只可一人前往,如多人,或有人跟踪,老先生此命休矣。带上“大长垄”地契即可,勿带金钱。蛇山大蛇头。民国三十三年阴历八月十六。
空气仿佛凝固了,老牛家的院子里立刻没有了动静。牛老大和牛老三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于老牛家来说,这是一个意想不到变故,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灾祸。
“大嫂子!大嫂子!”牛老四念完以后就往上屋跑,一边跑一边喊。
“老四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此时,牛大嫂已经出来了,她就站在上屋的门口。
“大嫂子,爹被胡子劫到蛇山去了。”牛老四冲着大嫂子举起布条。
“啥?老四,快,再给我念一遍,这上是咋说的?”牛大嫂立刻紧张起来。
牛老四接着又给大嫂子念了一遍白布条上的内容。
“爹呀,胡子劫你干啥呀?我的爹呀!”牛大嫂听完以后,急的直跺脚,一边跺脚一边喊。
此时的牛老大蔫头耷脑地蹲在东偏房的墙根下,一声也不吭,掏出旱烟袋又抽起旱烟来了。牛老三也掏出了旱烟袋,挨着大哥蹲在墙根也抽起来了。
“大狗、二狗、大芹你们都出来。你爷叫胡子绑去了。”牛大嫂又冲着屋里面喊。
“大哥,是不是把城里的二哥也叫回来,看咋办好?”蹲在墙根抽烟的牛老三问牛老大一句。
“找老二有啥用,一个教书先生,就会‘之乎者也’,胡子要的是地契。再说了到城里来回最快得半天,不找了,救人要紧。”牛大嫂不等牛老大说话,没好气地给老三扔过一句话,把老三给噎了回去。
“大嫂子,你别着急,咱想想办法,看咋能把爹救出来。”牛老四走过去劝大嫂子。
“老四啊,你是不知道啊!刚才在上屋,我跟你大哥说,刀子扎在咱家的大门上,是不是胡子扎的?胡子是不是要劫咱家的啥东西?你猜他说啥,‘嘁,娘们家!’我这是为啥?我这是为咱老牛家好!要不看那一炕的孩子我早就不让他了。”牛大嫂喘了一口气,变了缓和的语气对牛老四说话。
“大狗他爹,这回你咋办吧?你去把爹救回来呀!”牛大嫂又转过身对牛老大,说话的语气又变得很气愤。
牛老四不但没劝住大嫂子,牛大嫂反而把刚才在屋子里受的气又撒到了牛老大的身上。
牛老大自知道理亏,就象没听见大狗他娘说他一样,蹲在墙根下一声不吭,要不是嘴里往外冒烟,别人还以为不会出气呢。
“我问你大哥,这刀子是不是扎在咱家的大门上?你猜他咋说,他反问我‘你扎的?’老四,你听听还有这么气人的话吗?”牛大嫂的气头还没有过去,她接着对老四诉说委屈。
“爹昨天不是去县城了吗?咋能到蛇山呢?咋能让胡子劫去昵?”牛老四一时劝不了大嫂子,就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
牛老四这么这一问,全家人都在想昨天的事儿。对呀!前天晚上屯公所的侯瘸子给爹送信,让爹到县里问点事,问完就回来。爹临走时说晚了就不回来了,在老二家住一宿。一家人都莫名其妙,不得其解,爹怎么就让胡子绑去了呢?牛老四这句话给大伙都问懵了,牛大嫂也开始想昨天的事情。
对呀,爹咋天是去县城了,这一宿咋到了胡子窝了?”牛老四的话说到点子上了,牛大嫂也不吵吵嚷嚷了,也跟着牛老四的话反问了一句。
前天,也就是农历八月十六的晚上,屯公所的跑腿的候瘸子到老牛家来了,说屯公所接到信儿让爹到县里去一趟,宪兵队问点事。问候瘸子有啥事?候瘸子说不知道。所以牛得万到县城走一趟,顺便到二儿子家在住上一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