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皇后娘娘请自重 > 棋逢对手

棋逢对手(2/2)

目录

蓝瑾瑜一口老血憋在喉咙,却是发作不得,只能解释:“这是皇上和皇后的旨意。微臣遵旨办事,自然不同。”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谢长安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现下也是本宫让你留宿。有本宫的懿旨,你只管留宿就行。”

蓝瑾瑜再度有苦说不出。

想了想,她决定搬出皇帝:“可是,这中宫乃是皇后寝宫,微臣身为男子,肆意留宿,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蓝瑾瑜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干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只求让她离开。

她可不想在这里被暴露身份。

“你想多了,皇上是不会介意的。”谢长安笑眯眯,“如果将军不信,本宫这就让人去找皇上求份圣旨过来,让蓝将军留宿,如何?”

“……”

求皇帝下旨让别的男人在自家老婆宫里留宿?

这不是等于下旨给自己戴绿帽么?

呃。

但看谢长安志在必得的样子,显然,说的并不是假话。只要她想,肯定立马就给弄一份圣旨来了。

蓝瑾瑜彻底风中凌乱。

她完全搞不清皇宫里这对帝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不知为何,如今看样子显然帝后感情不和,她竟有点暗爽于心。似乎心里绷着的一根弦松了下来。

这感觉她不知缘于何故,却实实在在能感知。

这让她有种从未有过的失控感。

因为平生第一次,她有些搞不清自己的情绪。

不过作为武人,她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纠结。

所以,她决定不再纠结帝后的那摊子事,只提出自己的诉求:“娘娘,微臣府上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上是必定要回去的。”

谢长安的笑意有些稀薄:“哦?蓝将军还真是日理万机,比皇上还忙呢。”

“不敢。”蓝瑾瑜赶紧解释,“实在是平叛一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有丝毫放松。”

“得了吧。”谢长安翻了个白眼,打哈欠,“就你平的那点叛乱,有什么重要的?还不就是你自己为了逃婚,才故意到处乱跑。”

减肥最是耗人。虽然有蓝瑾瑜的内力,这会子谢长安也乏了。便没多少精力打机锋,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然而,蓝瑾瑜闻言,先是一愣,继而脸一红,最后,认真道:“娘娘,微臣承认,去平叛的初衷,确实夹杂着微臣的私心。但平叛一事从来就事关重大啊,娘娘贵为国母,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谈到国家大事,她是真的严肃的。

谢长安一愣,掩了掩打哈欠的嘴,稍稍摆正了坐姿:“你倒是说说,那些小叛乱又能有多重要?”

“叛乱不分大小。只要是叛乱,就误国吴民,其罪当诛!”

蓝瑾瑜神色肃然。

看她这认真的样子,谢长安竟有些心动。

月下赏美人、马上观将军。

——蓝瑾瑜最让人心动的地方,是她作为一个将军的时候。

谢长安不自觉温和了下来:“蓝将军所言极是。不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清澈见底的完美。国家这么大,在边陲之地有一两处小叛乱是免不了的。所谓‘鞭长莫及’,就算天子再有心,只怕也是无力。”

她叹了口气,续道:“维护一方和平、平定叛乱,是需要人力物力的。国库钱粮和军力都有限,只能抓大放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蓝将军忧国忧民,确实让人敬佩,但,有些事你们军人不懂。”

这些话她平时是从来不跟人说的。

唯一一次还是上次想让皇帝下旨将蓝瑾瑜召回皇宫,才故意跟皇帝摊开事实。

这次,诚心跟人探讨,则是绝无仅有。

她这番话说完,蓝瑾瑜呆了一下。

眼神也明显变了。

在蓝瑾瑜的心里,这谢皇后虽然动人,但也只是个深宫女人,再怎么摇曳生姿,也只能绽放在宫墙内。

可现在,谢长安这一番话,则让她重新对谢长安评估,有了新的认识。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整日借酒装疯的女子,竟有着这样的王者见识。

甚至,客观来说,她的这种见识,还在自己之上。

不由得,连眼神也恭敬了起来。

“皇后娘娘高见。”

蓝瑾瑜由衷说。

并行了一个礼。

这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谢长安满意一笑。

然而,蓝瑾瑜行完礼,道:“皇后娘娘说的,微臣作为一个军人,确实不懂。微臣作为军人,只懂得保家卫国——对外,戍边守疆;对内,平叛安民。不管这些叛乱是大是小、是黑是灰,微臣只知道,他们给黎民百姓带来了灾难。叛乱叛乱,有叛必有乱,他们的存在,让黎民不安。微臣自知力量有限,但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天下万民的平安喜乐,所以,不管大小,有乱必平。”

她这番话说完,谢长安也愣住了。

她的眼神,也同样变了。

谢长安从小耳濡目染,被教育成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王道思想,又让她做任何事都首先考虑大局、考虑平衡,却从未真正去考虑过黎民百姓。

或者说,她从未考虑过任何人。

如果有一天,哪怕是她的亲人朋友跟大局相悖,她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放弃他们。

她是对的。

可她也是残酷而冷血的。

她的道理那么正确,却也那么鲜血淋漓。

一将功成万骨枯,君王座下埋枯骨。

她考虑的从来都是帝王平衡之术,而不是黎民百姓。

而此刻蓝瑾瑜这番话,犹如天降妙音,让她蓦然生出高山仰止的敬意。

她不善良,也不慈悲。

却尊敬善良与慈悲的人。

而蓝瑾瑜,恰恰是大慈悲。

谢长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煦一笑:“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将军有着如此的大慈悲,为何要去参军呢?要知,自古慈不掌兵啊。”

的确。

若真正怜悯苍生,又如何能对敌人下得去手?甚至,为了大局,对自己人下必死之令。

蓝瑾瑜春风一笑:“娘娘又错了。微臣从没有大慈悲,只是知道守着自己的本分。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我守护不了天下人,只能在自己的职责内,守护自己的一方国土,和国土上的黎民。”

这一番话,她说得淡然。

并没有慷慨激昂,却分明有金玉之声。

谢长安不自觉也生了些豪迈:“好一个‘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若人人都像你一样,天下早已是人间乐土。”

两人都是有感而发,智慧与豪情交汇,彼此多了一份深刻的欣赏。

如果说之前两人的暧昧机锋让两人莫名情不自禁,那这一刻的交心之谈,则让两人的心真正更进了一层,也让两人真正站在同一高度,凝视彼此。

谢长安一生自许,从未将谁看在眼里。

即便是当年的沈傲雪,也只是因她那一身冰雪出尘的孤傲,让她倾慕,心生怜惜。但那倾慕,是如同对着远山冰雪般,有距离感;而“怜惜”,本就不存在于灵魂对等的人之间。

可以说,那些年的爱恋,终究隔着雪山冰景,难以实实在在感觉到踏实的幸福。

当然,那段感情因为沈傲雪的离世,而在谢长安心里不朽,则是另外一回事。

有时候,有些东西未必完美,但一旦彻底失去,便成了永恒。

或许,初恋的难以忘怀,也在于此。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