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毁玉沉(2/2)
“这孩子名为‘恒’?”赵钰突然问道。
吕村长笑了起来,道:“是啊,我是找算命道士给取得。赵相公有什么指教?”
“没有什么,只觉这是个好名。”赵钰微微笑道。
“爷爷。”小孩瞅瞅赵钰再瞅瞅爷爷,声音清脆。
吕村长摆摆手:“去吧去吧。”
吕恒大大的眼睛多了几分水润,好像受了委屈。他把茶盏放在赵钰旁边,乖乖退下。
“钰哥,老头子不是说教你,而是一片诚心。”村长言词亲近,坐在位置上长叹一口气,又道,“ 颜家财力雄厚,祖上也曾为官,二少爷还是举人,扎与庐州府知府结为姻亲。别说舒城县在庐州府都数得着。二郎你官途还长着呢,何必计较一时得失。”
赵钰听此知道吕村长已经把颜正然放了。
赵钰执起茶盏,红色的液体荡漾,抿一口,清香醇甘。应该是村长自家种植的大红袍。
他道:“晚辈听说颜家四少爷恃强凌弱,欺霸妇女的事没少做。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同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赵钰拱拱手道:“多谢村长招待,你家小孙聪明伶俐,若是不嫌弃读书方面,只要我还在溪水村就来寻我解惑一二。不用拜师那么严重,晚辈告辞。”
吕村长胡子抖抖,手没有稳住茶盏,茶盖掉到地上。他小孙子从里屋听到正厅的声音,出来仰头问道:“爷爷,赵相公收我为徒了吗?”
吕村长微微垂首,放下盖子的杯盏,有些惆怅:“这回就算他收你为徒,爷爷也不敢叫你拜他为师。”
“为什么?”小孩不解道。
吕村长凝视正前方,一是为师终生为父,师徒关系不亚于父子关系。这赵钰看样子是要和颜家倔下去,颜家可不是好惹的。到时候被反噬,珠毁玉沉,实在可惜。吕村长摸摸小孙子的头,又叹了一口气。
“叔叔回来得急匆匆的,是有什么事吗?”陈皎在院子里洗衣服瞧见赵钰回来,顺口问道。
赵钰停下,看向陈皎道:“有一件事需嫂嫂帮忙。”
“嫂嫂洗完衣服书房里来。”
陈皎好奇赵钰要做什么,三两下救洗完了衣服来到书房。
赵钰低头在写什么,听见她来了,问道:“嫂嫂这几日有什么事吗?”
过几日就与谢神医想见了,这算不算是大事?当然陈皎没敢说出来,她摇摇头:“妾身能有什么大事。”
赵钰停笔一顿,比起自称妾身,还是皎皎来得顺耳。他抬首,一双眸子坚定又仿佛淬着冰雪:“嫂嫂想不想报仇?”
陈皎一惊,是报进才还是报颜正然。进才前次已经没功名和声誉不足为惧,那就是颜正然,可是颜家……她在颜家待过那段短暂的时间,知道颜家就是地头蛇。
他敢去招惹?
“叔叔,妾身可暂时屈就。”赵钰神色未变,陈皎继续喃喃道,“明珠击石,令人惋惜。”
赵钰轻轻一笑,脸部冷峻的线条稍稍柔和,碎冰的眸子仿佛化开成为活水流动,毕竟水比冰暖和。他起身道:“嫂嫂,我不是来做明珠的,谁是石头谁是明珠还未定。”
陈皎觉得此刻的赵钰,好似散去了阴霾,让人联想宽阔深厚的大海。
夕日欲颓,陈皎带着面纱,乌云垂肩,纤身与赵钰迎风而立,两人中午出来至现在还不打算归家。
昨晚照顾自己的应该就是赵钰,那他一晚几乎未入眠,怎么还精神奕奕。陈皎不由惊异:“叔叔你不疲累吗?”
赵钰步子稍慢侧身问道:“你可是累了?我们今天先到这里也可。”
自从他来了,这人的沉着冷静,让陈皎常常忘记赵钰的皮相不过十四岁。陈皎摇摇头:“叔叔你那么累都不累,我就更不累了。”
赵钰与她走向前偏右方大槐树下的茅草屋。赵钰在调查颜正然作恶之事,还教受害者签名按手印,大多数人都是按手印,却也有要签下自己名字的。
茅草屋里住着一个鹤发鸡皮,执着藜杖的老婆婆。她唇色苍白,在灶台边熬粥。茅草屋里又阴又湿,一锅粥全是水,几粒米。
陈皎再次感叹赵钰想得周全,怪不得叫准备糕点。被颜正然迫害的家庭,都不怎么富裕,很多贫穷而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