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零泪缘缨流(2/2)
“你醒了?”他加快脚步,走到她跟前。
“嗯。”索莫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竟睡在了他的屋子,她双颊微红。元凡见着,笑她:“你还会害羞啊?我说你可真是多变,初见你时,觉着你冷漠的很,然后你野蛮地踢我,现在你睡在我屋里,又害羞起来!哈哈,你可真好玩。”
索莫蝶看着他得意的面孔,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可这一次元凡有了准备,他一闪身,让索莫蝶扑了个空。元凡不禁啧啧嘴,道:“哎,你这么野蛮,我想肯定没哪个男子敢娶你。”
“你!”索莫蝶被他气地语塞,元凡见状便凑到她跟前,道:“你虽野蛮,长得倒不错。而且奇怪的是,我有个癖好,只要是我六哥喜欢的女人,我都想要。”
索莫蝶顿时大惊,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此刻灿烂的笑容,便知他是在开玩笑。“皇上不喜欢我,他喜欢皇后,你有本事就去把皇后抢走吧!”受他影响,索莫蝶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十分大胆。
元凡扁扁嘴,道:“哎,六皇嫂就好像藏了好多年的酒,虽闻着清香,喝起来却浓烈。我呀就喜欢清淡的,比方说如你这般的清酒。”
他忽然极其认真地看着她,嘴里的热气吞吐在她的脸上,令她一时间无所适从。元凡见状又变成那副无赖像,笑道:“逗你玩呢!”索莫蝶闻言,这才安了心,可是事后一想发现自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真是让她气结。
两人小闹一会儿之后,元凡从屋中挑出了一件袍子递到她手中,说道:“这袍子皮质好,而且够大,索莫将军肯定能穿起来。”索莫蝶接过袍子,言了一声谢。
“是因为他要出征,你才要送索莫将军袍子?”元凡忽然问道。索莫蝶也不隐瞒,她点点头,问道:“公子可知军队什么时候出征?”
“就在今夜,我六哥会御驾亲征。”
她不知是怎么回的家,纵然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也敌不过如此的突然。跨过将军府的大门,太阳正在空中高高挂。月燕站在门口张望着,见她归了家,心理才安稳些。
“去哪儿了?我们都在等你吃饭呢。”
“我去给爹买了一件袍子。”索莫蝶将手中的袍子展开给她看。
“这么好的袍子!”月燕见那袍子皮质极好,于是便拿在手中观看着。索莫蝶挨着她近,发现她美丽的面庞上隐隐地有泪痕。娘一定也为爹出征而难过吧!她这般猜想着,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儿。月燕正好抬头,发现她欲哭,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嗯?”索莫蝶忍住哽咽,她微微抬起头,眼泪被遏制,随即便笑道:“风大,眼泪都快被吹下来了!”
“呵呵,那快进屋吧。”她忙将她拉进屋内,两人穿过长廊便来到堂屋的,索莫卓鲁已入席了。
“蝶儿给你买了件袍子,你瞧瞧。”
索莫卓鲁闻言将袍子拿在手中,他看了看,只轻道:“好袍子,谢谢蝶儿。”
索莫蝶摇头一笑,道:“爹不该谢我,这袍子也是别人送于我的。”
“哦?是谁?”索莫卓鲁好奇了,月燕也抬眼望着她。索莫蝶心中思量了一会儿,决定将自己知道他出征在即的消息说出来,便道:“今日我去了一家袍子店,那店主说全城的袍子都被订走了,我就问他是谁订走了,他不说。不一会儿,从店里的小隔间走出来了皇后,皇上和元公子也在,我便知道了是皇上将满城的袍子都订走了。没了袍子,元公子便送了一件于我。”
索莫卓鲁闻言,身子忽然一顿,索莫蝶望去,他干笑几声,道:“皇上订这么多袍子干嘛呢?”
月燕仔细瞧着索莫蝶的神情,隐隐约约中她感觉蝶儿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她既然答应过索莫卓鲁会为他出征保密,就算此刻蝶儿知道了,她也得营造她不知道的假象。这样,索莫卓鲁出征才会安心。她忙夹菜放在索莫蝶的碗中,道:“别光顾着说话,饭都凉了。”
“是啊!快吃饭吧!”索莫卓鲁忙附和道。
索莫蝶看在眼里,心却难过的紧。她明白月燕的用意,只好把自己满肚子的惜别之话放在心里,埋头吃起饭来。
饭后,大家都散去。索莫蝶进了自己的屋子,她推开窗子,满园的雪景在阳光下渐渐融化。她一手托着腮帮,似是深闺中的小女子。只可惜,她此刻心中满载着忧愁。不多时,府中有些声响,她好奇地循着声音走了出去,到一拐弯处,见一个侍女匆匆而来。
“外头怎么了?”她问道。
那侍女见她来了,松了口气,道:“小姐,皇上来了。”
元青来了?索莫蝶不知他为何要来,但是转念一想,便忆起元凡说他会御驾亲征。哎…这天下注定不平静。她平生第一次竟感叹起了时局。
她悄悄走到堂屋旁边的一个侧间里,透过侧间的窗子缝隙依稀能看见索莫卓鲁和元青。他们一个高高端坐在上,一个坐在左下侧的香案前。
“皇上,索莫家军已全部准备好了,只待今夜一声帝令号角声便可出发。”索莫卓鲁极其严肃,他双眸中似乎燃起了熊熊大火。
“好!你我今日出征在即,何不在出发之前痛饮一番?”元青霍然起身,他从随行的侍卫手中拿过自己带来的酒,道:“这是皇后珍藏了数十年的烈云烧,虽不名贵,但在这冰雪天气中却是最带劲的酒!”
他说罢,便将酒倒入杯中,然后走了下来将就被递到索莫卓鲁跟前。索莫卓鲁亦是站起,他恭敬地接过酒杯,放在鼻前,闻了闻。那浓烈的酒香徐徐飘来,他忙一口饮尽。酒入肚中,热辣辣地如同燃烧正旺的火焰一般,沸腾了他全身的血液。
索莫蝶虽在侧间里,却也闻到了那酒儿的香味。香味儿袭来之后,两人痛饮了几番。这时,堂屋又响起了元青的声音。
“将军,我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说出来。我若不是几年前遇害被夫人救起,恐怕此刻的我早已是沙漠中的一缕孤魂。将军本不是我的部下,我却因与乌雅结合而得到了将军的索莫家军以及这座雅安。如今将军又要为我去打一场硬仗,将军一家对我的恩情,叫元青这辈子怎么来偿还?”他句句说得动情,索莫蝶透过窗子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因饮酒而微微发红,那样的他不像一个王者,只像一个二十岁的翩翩少年。
“皇上,出征在即这些伤感的话,请不要说。待他日我们凯旋而归的时候,皇上再来说这些话,可好?”索莫卓鲁脑子清醒的很,不管元青此番话是真心还是试探,他这样答话决计不会落下任何把柄。
“不!朕偏要说!”元青忽然拉住他的胳膊,正视他琥珀色的双眸,道:“将军,这一去…”他似乎有些哽咽,话儿没有说出来,索莫卓鲁望着他悲切的双目,心里满是千疮百孔般的伤痛。
“皇上…您放心,我定会为您,为皇后,为雅安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他的誓言震住了元青,他的豪迈让元青心里涌上无限多的敬意。
他受到感染,于是说道:“如若朕得到了这天下,朕必会让将军一族永得光耀!”
帝王的誓言,却沉重无比…这誓言背后,真不知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风,该往里吹?才能将这人世间的痛苦吹得了然无痕?
云,该往里飘?才能将这人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都避开?
偏偏是,风儿不吹,云儿不飘,奈何这人世间终究还有许许多多的痛苦。
“呜——呜——”
夜深之时,雅安的上课凭空响起了这一声号角声。夜半的安静在这一刻变得不安,索莫蝶早早地就候在了城楼之上,她遥望着远处有一条长长又蜿蜒火光,那是出征军士手里的火把。
城楼下,是皇后的马车,她亦是遥望那远处。索莫蝶看着月光下的她,一袭红衣的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许是哭了。索莫蝶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声响飘到了乌雅的耳中,她转身看着城楼上的索莫蝶,先是一惊,随后又冷漠起来。索莫蝶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亦是看不清索莫蝶的表情。只是,黑夜中的两人都不知自己的脸上都满是泪痕。她们沉默地看着那远方,不知何时,乌雅竟小声地哼起了一首没有歌儿。那歌儿索莫蝶听得熟悉,她再仔细一听,才发现这歌儿原是她入宫时乌雅哼给她听的。
那歌儿缓缓幽幽,怀有万种心情的人听了,便有万种感触。索莫蝶无心再听下去,只得下了城楼,摸着漆黑的路回到家中…
永日方戚戚,出行复悠悠。
别离在今日,见尔当何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