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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五紧握刀柄，看着前方的小头目。</p>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不连累家人的方法。</p>

等小头目死了，他也会了结自己的性命。</p>

他想起同袍们说过，南菩萨那边的人都过着好日子，还说在那里当兵不会被磋磨，没有殴打，那里的头目也不能强夺民女，否则就会被军法处置。</p>

周四五看着天，他想，如果当时管着他家那一片的是南菩萨的人，他的心上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他是不是就能娶她，还能生几个孩子，男耕女织，过平常的日子。</p>

周四五低下头，害怕被人看见自己眼中的怨恨。</p>

他身边的同袍们也不说话。</p>

所有人除了害怕，就是麻木。</p>

登上城墙，周四五跟着他们一队的人加入战局，小头目斥责他：“没用的东西！拿起你的刀！”</p>

周四五看了眼小头目。</p>

小头目看见他赤红的眼睛，以为他在害怕，嘲讽道：“果然是汉人，全是懦夫！”</p>

周四五忽然跪下去，全身都在发抖。</p>

小头目觉得是自己吓住了周四五，啐了一声：“杀敌不敢，下跪倒是快得很。”</p>

周四五缓慢的动作起来，爬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小头目的腿。</p>

小头目想踹开他，却发现他抱得很紧，怒骂：“快松开！”</p>

周四五咬着牙，忽然抽出刀，抬手就插|进了小头目的肚子，随后他向旁边一滑，小头目一脸震惊，肠子从肚子里掉了出来，小头目急忙用手去捧，却被周四五一脚踹下城墙。</p>

有人过来压住他，周四五被按着跪在地上，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他早就准备好死了，反正这场仗一定会输，到时候都死了，也没人追究他的事，不会连累他的父母兄弟。</p>

就在周四五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忽然有人动手把制住他的人开了瓢。</p>

周四五木然地抬头，却看见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同袍站在他面前。</p>

他听见同袍说：“老子不干了！老子拼死拼活守他蒙古人的天下！我他娘的反了！我要去开城门！迎南菩萨进城！我宁愿在南菩萨手下当兵！”</p>

同袍环顾四周，他黝黑的脸上有一条狰狞的长疤，此时像蜈蚣一样跟着他的表情而动作。</p>

他们这个队的人没有说话。</p>

早就已经绝望了，不管他们听不听话，上头的人做错了事，挨罚的永远是他们，年轻人进来，十三四岁，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执行军棍，下头被打的血肉模糊，挣扎了一夜才咽气。</p>

“老子不受这等鸟气了！”</p>

“哥！我们听你的！”</p>

“反正进退都是死！不如拼一把！”</p>

周四五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间，同袍们就要反了，要去开城门？</p>

他只是恨小头目而已，他没胆子反，没胆子跟朝廷对着干。</p>

他怕连累家人。</p>

难道自己的同袍们就不怕连累家人？</p>

周四五的脑子成了浆糊，什么也想不清楚，他呆傻的跟着同袍们一起离开城墙。</p>

等他们靠近守着城门的兵时，他才终于一个激灵，恐惧的冲同袍们说：“不行的，不行的，我们不能反，反了家里怎么办？爹娘怎么办？！”</p>

同袍忽然笑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p>

“天下乱成这样，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你怎么知道你父母没成为流民？”</p>

“我要活着，我不想死，我管不了那么多了！”</p>

周四五想劝住他们，他涕泗横流，抓住同袍的手，张嘴声音沙哑地说：“我不知道我父母还在不在，但我不敢去赌，我们别去开城门，我们逃吧！我们逃出去！也能活下去！”</p>

“怎么逃？从哪里逃？”同袍艰涩的笑道，“你自己看看，哪里逃得出去？逃了难道就能逃过一死了？没法子了！周四五！我们现在去开门！南菩萨进来了，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不开门，他们攻进来，我们就得死！”</p>

周四五恍惚的说：“当兵，总是要死的”</p>

“那也不是为了那群畜牲去死！”</p>

周四五恐惧的后退一步。</p>

他不敢反朝廷，那可是朝廷啊！</p>

他们怎么敢去开城门呢！</p>

周四五转身想跑，同袍却忽然从后面用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p>

周四五双手乱抓，眼珠子从眼眶凸出来。</p>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同袍说：“我们救了你，你却还要给朝廷当狗，还不如去死。”</p>

周四五的身体软塌塌的倒在城墙脚下。</p>

他的眼睛睁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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