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陈年旧事(2/2)
她其实猜得出,不然温祈道也不会时时把他带在身边。
崔长陵目光看向屋外方向,飘飘然不知落在何方:“世人都说夫子最疼爱我,这点不算错,可他也很疼爱师兄,至少在师兄出事前,夫子待我们二人,是一般无二的。”
她喉咙一哽,不敢问出了什么事。
崔长陵像是在说书,同她讲着被尘封已久的往事:“我十一岁那年,正好是过阳夏,夫子问过师兄的意愿,就举荐着他做了官。”
一个能被崔长陵夸赞智谋无双的人,早在十六年前入仕为官,况且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还有温祈道的推举……温祈道当年既推举了他,旁人就一定知晓,他是温祈道的弟子,且是温祈道极喜欢的一个弟子。
可是十六年过去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仍旧默默无闻?
王羡干巴巴吞口水:“夫子,你这位师兄,姓什么啊?”
崔长陵知道她到底想问的是什么,只是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唯恐问得过了头,叫他心生厌烦,又或是牵引出积年的伤痛来。
他一眼看过去,她眼神通透又无害,他舒口气:“他只做了三年,就自杀了。”
“什么?”王羡瞪圆了一双眼,惊呼出声,也是被他的话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有好多个念头在心里闪过,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变故。
他眼底染上浓郁的伤感:“他出事时我才刚有你这么大,对官场的事情有些懵懂,只是后来听夫子说,他在阳夏三年不得升迁,可是官品压不住才气,遭同僚的嫉恨,时日久了,就合起伙来排挤他。夫子当年大约没想到,带着我们云游这么些年,他却还是看不开官场上的这点事。三年,仅仅三年而已,他不愿就此辞官叫夫子面上无光,又觉得将来升迁无望,一展拳脚更成了空谈,便在自己家中横梁了。”
怪不得他会变了脸,会对寒门无上品那样仇视。
王羡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她觉得崔长陵的师兄说不得有些自作自受。
没有好出身,却认了个好夫子,一身本领,才气过人,他应该是不服人的,或许还有些眼高于顶,所以会叫同僚们嫉恨,会叫人家联起手来挤兑他、打压他。
阳夏的确不是穷乡僻壤,那地方望族庶族原也数不清,哪里能轮到他一个寒门子弟出人头地呢?
“夫子这么多年,都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吗?”
“不。”崔长陵眸色一暗,“二十岁我出任廷尉卿,曾经调查过当年的阳夏郡,究竟发生过什么,所以我知道,师兄他自恃才高,独来独往,少与人打交道。加上他脾气本就有些古怪,小时候夫子说过他很多次,他却从没彻底的改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师兄落得那样的下场,是他自己想不开,也是他自己活出来的一辈子。”
王羡就有些懵了:“可夫子不是因为这个,才对寒门无上品那样介怀的吗?”
“宪之,人心都是复杂的。虽然我知道师兄可以算得上是咎由自取,可我跟他毕竟有感情,又知他是如何的智绝,难免会心生惋惜。试想他若有你这样的出身,当年还会有那样的下场吗?”
他一面说,一面笑着摇头:“不要说三年,他若出身望族,又有夫子做他授业恩师,一则他入朝就该在上京,二则至多一年,他就该步步高升,得陛下器重,在太极殿上施展抱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