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2）

季凉闭着眼睛并不看他，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这样有些赌气的情绪，这几天他心里的压力确实太大了，他做了许多噩梦几乎在醒来的时候也会幻想很多可怕的结果，那些场景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让他随时觉得将要窒息。

“你……你不要怕，我不会退役的，”满心愧疚的周远星压低了声音也压低了姿势，用尽可能今人信服的语气说，“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结果怎么样，我的合约还没有到期，俱乐部的违约金那么贵我交不起，我一定会死皮赖脸留下来的。”

他忍不住再一次伸出手去抓季凉放在膝头的右手，这一次的声音恳切了许多：“我们要一起去拿世界冠军啊。”

季凉缓慢地转回头来看着他，他的表情的确动容，眼神也坚定了一些，那个仰视的神色和湿润的黑色眼睛让周远星一时间想到了许多，他是如何找到这个人的，他如何让他加入了自己的队伍，他在海滨小镇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他冒着酷暑长途跋涉而来的样子，他在凌晨机房里练习的样子，他煮汤的样子他喂猫的样子，还有他跨越五个队友在赛场上看向自己的样子。

幼苗不知何时长成了参天大树，它突破了土壤突破了层云，在高空中舒展开自己遮挡一切的树冠，抖落下无数雪花一样的叶片。

周远星停顿了片刻，他看着季凉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垂下脸去，然后他突然做出了一个自己很久都没有办法理解的行为。

季凉原本低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却感觉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然后有什么东西顺着额前的头发擦过，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意识到那是周远星的鼻梁。

——对方用一个很弱智的姿势亲了他的嘴唇，他抓着季凉手的动作没有变，却非常别扭地抻着脖子侧着头去够季凉低垂的脸，其实周远星在弯下腰的第一个瞬间就后悔了，因为他自己坐的是一把转椅，而且想要离季凉近一些的缘故只坐了一个边缘，所以他探身过去的时候就觉得转椅在光滑的地板上下一秒就要脱离自己的屁股起飞到房间另一端去，所以他只能速战速决地碰了季凉一下就赶快直起腰来，而且更蠢的是他因为手在季凉膝盖上所以没办法借力，重心整个偏移在前面想要起身就变得很困难，又很怕自己一头栽倒整个跪在季凉面前，所以脸上的表情异常扭曲眼睛也是瞪着的，然后他又为了借着自己的冲劲回来，所以像是高位截瘫一样猛地磕了一下季凉的鼻梁，才惊险地直起腰来。

季凉果然吓坏了，他莫名地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鼻尖，不知道周远星突然用脸怼了自己一下的意思，从来没有在清醒状态下主动亲过什么人的少年脸红了，他非常希望前面的十秒可以倒带重来，但这显然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只能试图用更厉害的片段去覆盖它。

这一次他记得先用屁股把转椅往前挪了一点，然后用手好好地把季凉的脸固定好，这个姿势要舒服很多，但是美中不足是他没有经验手劲太大，把对方脸上的肉都挤到了嘴巴旁边，而且两个人的高度差距的确有一些，他直接拖着季凉的脖子把他粗暴地拉向了自己。

这样的境况下他也没有什么好好品味的心情，所以就只匆匆忙忙地碰了碰对方的嘴唇，不过好在这一次他找准了地方，触感虽然冰冷但是像糖果一样绵软。

“还害怕吗？”周远星的本意是要很强硬地问出这句话来，营造一种“如果害怕我还会亲你”的霸道总裁氛围，然而他做的的确有些失败，因为季凉被他拉的像长颈鹿一样脑子也是懵的，就傻兮兮地顺着他的意思在他手里微弱地摇了摇头。

然后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两个人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都红了，他们其实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然而这瞬间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同时纯情的不得了。

就在他们都绞尽脑汁想着要接下来说些什么的时候，化妆间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才让他们突然想起了这还是在飓风总部，他们还有一场生死攸关的比赛要打。

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周远星猛地放开了季凉像是一只突然被打到头的狗一样跳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被他推开的转椅飞快地滑开，撞在了墙角。

下一秒高炎的脸出现在了门缝里，他的目光诧异地从坐在沙发上满脸尴尬的季凉转移到站在化妆镜前面双手颤抖刚刚拿起一只粉饼的周远星，最后又茫然地看了看还在墙角独自旋转的转椅，好像用了很大力气才消化了这个尴尬的画面。

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透过镜子看着周远星说：“他们同意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