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2）

就这样两个人别别扭扭地玩了快三个小时，徐泽悠看得出来姜梵虽然不说话但是他还是挺喜欢暗影史诗的，毕竟到后面他们打赢团战或者徐泽悠有什么亮眼操作的时候他紧绷的脸部线条都会柔和许多，而且偶尔一两次还真的能把残血的徐泽悠奶回来，进步可以说是很神速了。

虽然还是很想问姜梵为什么会玩暗影史诗，但两个人并肩走出网吧的时候徐泽悠又觉得那个答案不重要了，他似乎在这个晚上看到了让所有人迷恋却又害怕的年轻教授的另一面，他实际上也是个年轻人，他对于每个男孩都热爱的东西也充满了好奇。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徐泽悠还在胡思乱想，姜梵一句话将他带回了夏夜有些微凉的现实，他感觉一阵茫然，无法理解这个“回去”到底指的是哪里。

“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姜梵走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这时候停下来并不回头地说，“辅导员说你暑假不准备回家，那么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在我那里。”

徐泽悠心里有一个角落突然一阵悸动：“可是姜楚先生……”

“如果你真的想要参与一些艺术创作或者表演，我有一个室内合唱乐团的男声部在招人。”姜梵这才微微回过头来，但他看上去仍然一副冰凉无法靠近的样子，“他们有很多的表演机会，对你是很好的历练。”

徐泽悠不解地看着他，好像跟姜梵玩过游戏之后他突然在这个人面前勇敢了许多，于是终于将那个无法理解的问题问出了口：“您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您弟弟呢？”

姜梵并不回答，但他的表情渐渐变得非常复杂，那是徐泽悠从来没看过的表情，就好像他害怕那个回答说出口就会破坏什么伤害什么一样。

而此时此刻姜梵看着自己学生那张稚嫩又纯然的脸，他知道徐泽悠并不了解姜楚和蓝思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恐怕做梦都没有想过同时男性的鼓手和主唱之间能有什么超越同事或者朋友的关系，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太多他不了解但却真实存在非常残酷的事实。姜梵不忍心在他面前展露这样的事实，但哪怕是一天之前他都能坦然说姜楚对徐泽悠的觊觎是罪恶的是错误的，然而此时此刻当他在盛夏满是星星的夜空下看着那个少年如此晶莹而澄澈的双眼，他恐怕那个错误和罪恶自己也脱不开关系。

“我不是不喜欢他，他毕竟是我的同胞兄弟。”姜梵转开目光继续向前走，徐泽悠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跟上，夜间学校的小路空无一人，姜梵似乎也因此多说了一些往事。

“我和姜楚十岁的时候我父亲就病死了，母亲一个人靠着开出租车抚养我们。小的时候我和姜楚都很有音乐天赋，那个时候家里还算有钱所以送我们两个人都去学钢琴，后来母亲实在无法负担两个人的学费，就想让成绩更好的姜楚一个人去上课，但是姜楚很聪明，他说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换着去老师也不会发现，于是我们兄弟两个就交着一份钱，然后两个人轮流去上课，再回来教给另一个人。”

徐泽悠听得呆了，他的认知里姜家兄弟的富有远在他的认知范围外，根本无法想象他们连钢琴课都上不起的样子。

“就这样我们骗了四五年的样子，后来学的东西越来越难，家里钢琴被卖掉又只听一半课的我们根本不可能跟得上老师的进度，于是姜楚说他不学了，他的态度很坚决，他说他厌恶钢琴厌恶音乐，他看到五线谱就想吐。”

“他在说谎是吗……”徐泽悠轻声说。

姜梵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了许多：“但他演的太像了，母亲和我都对他很失望。姜楚放弃音乐之后母亲全部的关注都放在了我身上，她借了许多钱终于给我买了一架钢琴，因为不需要跟姜楚分担课程，我进步的很快，也拿了许多奖。那段时间我常常在家里练琴，于是姜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听说他早恋他翘课他做所有不良少年做的事情，他跟我越来越不一样了……”

“我们对他的误解持续了许多年。”姜梵叹了口气，他的脊背在徐泽悠的目光中又佝偻了几分，“一直到母亲车祸去世为止都认为他是个不可救药的孩子，后来我已经考上音乐学院靠着做家教和奖学金能够很好的养活自己，那几年除了我偶尔会按时给他汇生活费之外我们几乎失去了联系。再后来姜楚在打工的酒吧遇到了蓝思，两人组建了乐队又去了德国，直到‘梦魇’发行第二张正式专辑大热的时候我才知道姜楚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音乐。”

姜梵停下脚步侧目望着徐泽悠，后者早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而姜梵眼睛里笑意温柔，他很认真又感慨地说：“是他牺牲自己成全了我，我没有任何资格不喜欢他。”他顿了顿，又像是在做某种并不令人信服的补充：“我与姜楚只是生活习惯和音乐信仰太不相合，况且这么多年的确有一些间隙难以弥补，所以才看上去有些针锋相对——”

“那您为什么不想让我去帮他录专辑呢？”徐泽悠忍不住打断他，一边惨兮兮地抹脸一边问。

姜梵答不上来了，他沉默地忘着自己的学生，过了很长时间才缓慢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用几不可闻叹息一般的声音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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