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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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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递烟过去,互通有无似的,他接上点着,装老牌牌地吸进丹田,再深沉缓慢地喟叹出来。喜未必是共通的,惨却很容易就认同得了另一种惨。——不说了兄弟,我懂。这其实是件挺可怕的事儿,因为人在宿命上一经捆绑,就容易为羁绊而选择忠诚,从而失去视力,难辨善恶、真伪。

柳亚东想了想,觉得往后人生是长是短,他都只愿意忠诚于兰舟。

他也不是什么神,但就是......他的命。

都已经是命了?操。柳亚东一哆嗦,哆嗦完了又想笑。

金鼎又来个滋事儿的,负一楼里玩儿大小豹,手臭,一晚上搭进去一万。看打扮不富裕,眼皮松垮包着污浊的俩眼珠子,显见的是个老赌狗,拼身家性命来捞本儿。机子哗啦啦吞掉钱,他颓然朝地下一跪,紧跟着眼里喷射异光,抡起手边转椅就咣咣往机子上凿。这机子是台湾制造,运来素水大费周章,砸坏了就是几万的损。老唐寻不着侯爱森,叫来兰舟胡自强调停。谁成想那赌狗拼的就是个鱼死网破,要不回钱就豁命,他兜里揣了刮片刀。

兰舟蹬胸,胡自强反剪,也算费劲才制服。那人伤到五脏,胡自强也遭刀子刮破了小臂。

少见多怪了,老唐叫人捆牢那人,拾掇场子,赶胡自强去包扎。

不留神就又多一道伤,脖子上那个线都没拆,问也不说怎么弄的,兰舟都服了,边用嘴撕纱布边说:“是不是该给你祛个秽了?”

胡自强摇头,“老实说,我不信我们族的那套。”

“嘘。”质疑神灵是彝人万万不允许的,兰舟瞄了他两秒,小声道:“我也不信。”

俩人同时笑了起来。

拿嘴吸吮口子算武校人的本能,武教纷纷都说,上好的云南白药抵不上你二两唾沫星子消毒好,但凡嘴能舔得到,就别拿水冲,未必干净。见血上嘴成了龙虎孩子的肌肉记忆,既不恶心也不嫌弃,跟什么罗马尼亚吸血鬼似的。因之胡自强伸颈曲背,扭成了个天津大麻花,舌尖才微微触上上臂外侧的创口。他造型别致,兰舟顾自拆药,看见了,竟也没什么代劳的意思。

比柳亚东,兰舟与他人肢体似乎生了一层隔膜,哪怕胡自强一度是他最亲密的同伴。

同乡同族雷同的命运,说亲人也不为过。但又似乎仅此而已。

细想其中变化,兰舟是有羞愧的,好像他不经意间轻视了什么。但不对,从来没有,他自始至终着紧胡自强,从未将他推到远的位置,挂念从未断过。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彼此之间不如从前了呢?似乎是与柳亚东对照,他得了这个结果。

胡自强笑,他跟着会为他开心;柳亚东笑,他想知道这笑是为了谁;

胡自强哭,他感同身受地难过,想劝慰;柳亚东哭,他同样率先想知道为了谁;

胡自强——倘若死掉?他可能一生负疚,从此就失去了快乐权利;柳亚东死掉,他就连继续活着的意愿都不想有。

天哪。

兰舟猛地打泼了药水儿瓶,褐黄的碘酒泼了胡自强一裤子。

“哎!”

“哎,对不起。”

胡自强站起来抖落,笑得没辙:“想什么呢?船儿,好险不是开水”

兰舟颤抖着手,摇头:“没留神。”

他开始剧烈地思念起柳亚东。他想把那晚的彝语转化成汉语。汉语才音调别致,才情感浓烈。

口子包严实了,兰舟瞄见胡自强颈上几枚紫红的斑痕。他指着问是什么,见胡自强惊了一记,捂着说什么都不是。不追问,就那么静静一刻,胡自强主动说:“我觉得对不起你和亚东。”

“为什么?”

“暂时......我说不出。反正我混蛋。”

兰舟弹他脑瓜蹦。

“如果,船儿,我说如果。”胡自强目光铆着他,话里别样一股诚恳,一股无畏:“如果以后有一天,我拖累了你跟亚东,你只管和他一起跑,千万别管我,我自己的错儿。”

“瞎说什么?”

“真的,船儿,别笑话我不当真。”胡自强笑的微微腼腆。他低下头,温淳地小声说:“我还从来没......这么勇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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