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上)(2/2)
“不是?”姨见他犹豫,“那——可就没有啦!”
兰舟摇头,捏着左手那只的小指,说:“我还想拿一副针线。”
邵锦泉开恩,挪出金鼎最大一间茶室供涂文复盘、祛秽、庆功。涂文心里不大庆得起来,他到底让牛凳背上一条血债,到底弄没了人家少年一根指头,到底害了命。不是说心软,而是本来,他们可以不必付这些代价。涂文抱定为人好坏必有刻度,有此一次,他砝码又朝“歹”的那头拨了一寸。他悬悬不坠,却有一点宿命般的颓然,冥冥之中猜无非这两年,日子得到荒芜处。他以前玩过黄雀抽帖卜运,挺信佛家因果的。
老苏晚上张罗出一餐好饭,蒸炸煎煮,川鲁粤湘。邵锦泉斟了浅浅一杯五粮液,绕桌一圈,“今晚你们就尽管开心吧,辛苦了。”昂头喝光,亮杯底。
功臣是涂文和老贾,俩人照例站起,照例说:“应该的,不辛苦。”照例喝光。
邵锦泉唇上一层清亮酒渍,他抿着问:“他呢?”
“厕所。”涂文拣筷沸腾鱼进嘴,含糊说。
邵锦泉挑起一边眉头,问:“两个都在厕所?”
老贾笑嘿嘿,“好兄弟嘛,尿泡都胀得都心有灵犀。”
涂文是扯谎,老贾是帮腔,柳亚东其实在小平台抽烟,观夜。兰舟依着围栏仰面朝天,承接天幕浓得滴落的黛蓝。想着星能磷粉一样裹进颜色里滴落吗?
兰舟扽住柳亚东的左手往怀里带,柳亚东抬过去抚他脸,“干嘛?”
“送你个东西。”兰舟从兜里掏出那副手套。
柳亚东皱眉,刹那觉得反感,手往回缩:“自欺欺——”
“不许动。”
柳亚东乖乖不动,嘴上却仍说:“戴不了。”
很快戴上。尺寸妥当,四指微微裹紧,攥起来也不妨碍。柳亚东盯着小指的缺失处,那一截儿布料被齐整剪断,沿边一段车线,不工整,但密密缝牢了那缺口。
委屈这东西柳亚东不让自己有。因为没人替你消化,委屈自己咂么,越咂越苦。它乍然出来,不受抑制,汹涌得快冲落了他眼珠子。“还挺合适的......”他手掌手背来回翻覆,嗓子收紧:“遮遮丑挺好的,船儿,我都不知道,你缝——”
“不丑啊。”兰舟隔着布,啜吻残存的指根,强调道:“谁说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