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2）

待第二十七个日落时，姜荨眉心已经隐约有了进阶之兆，一抹更为精粹的真气萦绕。

容云见姜荨进阶之途安顺平坦，自是喜悦。忍不住睁开眼睛，只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准夫人看入了神。

一声灵兽低吼震动了方圆十里真气波动，容云眉头一紧，蓦然起身，抬手打下几道禁制在姜荨身侧。他深深看了眼已然在进阶最后关头的姜荨，唇无声开合，低声一句：“等我。”

随后，转身踏云而去。

山林间，风云忽起……

一只白蝶落在盛开的兰花之上，纤弱的蝶翼微微颤动，轻薄的花粉淡淡落在花蕊之中……阳光下瀑布的水雾折出的虹桥依然绚丽，蝶翼的脉络显得清晰而脆弱。

忽然一丛磷火燃起，火舌诡谲一瞬，那兰花和白蝶化作齑粉，再无踪影。一双虎皮缎靴踏在绿野之间，途径之处，寸草枯萎。

虹桥之下，水雾披在姜荨身上，光影斑驳，他端华清艳的容颜显得十分朦胧，宛若方才那落在兰花上的白蝶，脆弱而美丽。

……

有人靠近的刹那姜荨早已感觉到了，来人杀意腾腾，气息带着跋扈的狠厉。然而他已经在冲击境界的关头，如果这个时候放弃，只怕境界会跌落同时反噬自身。

姜荨依旧稳坐如钟，看似冷静其实身体里已经拼着根基不稳也要加快进阶速度。灵气疯狂的在周天运转，挤压成真元。就连一直护持在胎宫四周的真气也被调用补缺，一时间胎气大动，腹中本随着生父一同静修的胎儿接受不了这等剧变，睡梦之中本能抗拒起来。

姜荨只觉得腹中一紧，剧痛从腹底而起，他抿唇苍白的唇，咽下喉中翻腾的血气，眼看就要冲破境界，可时不待人，杀气迎面而来，破了禁制，毁了结界，掀起姜荨衣袂长发，正心口而去。

姜荨蓦地睁开眸子，身形一转，倒退数丈，手中折扇宛如钢刀堪堪挡住迎面一击。

一口腥甜再也忍不住闷咳出来，姜荨勉力撑住身后的石壁，肚子一阵阵发紧，竟是痛的直不起腰来。进阶被打断，经脉血气逆行，五脏剧烈的发痛。

“姜荨，总算让本座找到了你，苟活这么久，着实便宜了你！”

姜荨闻言抬头，面前手持长戟的不是旁人，还是那元婴境的乾元门会岳峰峰主。

“岳峰主元婴之境，却再三用这等手段偷袭，不怕整个修真界引你为耻，也是难得的好脸皮。”姜荨用袖口擦去唇角的血，笑的讥讽。

会岳峰峰主，岳庸老祖痛失爱子，这笔账算在了姜荨头上，上次眼看就能为儿子报仇雪恨，谁料半路杀来司刑峰的人，后又被容云将人劫走。愈发使得他心存记恨，岳庸老祖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天材地宝的供养着，可自己儿子着实不争气，天赋一般，又不肯努力。

反观同龄小辈里，容云出众的天资不免令人艳羡。岳庸老祖想要为儿子争取的地位资源，也尽数先被掌门属意让容云先选，更惹得岳庸老祖心里嫉妒又恼恨。

眼下容云的道侣杀了他的儿子，新仇旧恨一齐算起来，尽数朝姜荨而来。

姜荨临盆在即，进阶被断，已身受重伤，且战且退，手中白扇不过须臾已经碎裂不堪，折落地上，血溅满泉。

“且看你这次如何逃！”岳庸老祖眯起眸子，妒恨让他眼角竟露出丝丝邪气，狰狞至极。

姜荨半身浸血泉中，指尖往水中一搅，一条红鱼遁水而去。

岳庸老祖的长戟并未穿透姜荨心口，反倒是低声念起了诡谲的咒术，转而从掌心升起一枚散发着黑气的菱形阴符，朝姜荨冷笑道：“若就这么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总该叫你常常这其间滋味才好。”

除此外，岳庸老祖也颇有忌惮，杀了姜荨就算是毁了魂魄，也难免被拼凑出一缕神识，到时候若让容云抓住把柄，不免牵扯一番。容云是乾元门掌门的首徒，更有可能是下任掌门之选，不好明目张胆的得罪。

阴风四起，姜荨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形已经堕入万丈深渊。岳庸老祖狠厉的眼神仿佛已不是一个正道仙修，反倒是比那邪修还阴沉几分。

姜荨心下不甘，咬紧舌尖一口血喷薄而出，厉声道：“无耻老祖，心道不正，害我道侣离散，不能共守，幼子在腹，不能同生，今朝黄泉，皆尔所致！他年若归，必手刃今夕血仇！”

岳庸老祖笑的妖魔：“这十方地狱，有去无回！生生世世，别在肖想得以再见天日了！”

地狱裂缝合拢，徒留一池血水。

……

山间清清风明月，白絮胜雪。

容云跪在掌门师父面前，眼神坚决：“师父，徒儿心意已决。哪怕是舍仙途，也绝不舍姜荨。”

沉棠老祖抚须长叹：“痴儿，这千般大道，你偏走最难堪透的之途……”

容云刚要说什么，忽觉心口猛地一痛，险些使他闷哼出声，脸色雪白一瞬，脱口惊道：“姜荨！”

沉棠老祖一怔，只见容云竟已缩地成寸，转眼踏出万丈。

急促的心跳犹如擂鼓，容云指尖冰冷，风穿过耳畔，遍体生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