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2）

怎么会，怎么会！他的大师兄怎么会死，曾经那么多苦难都熬过来了，不是还有那人守在师兄身边吗？他不是仙门资质最好的天才吗？他不是修界最年轻的金丹真人吗？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迎师兄为道侣吗？

南烛眼睛滚烫，眼尾已经隐隐泛红，指骨捏的发青。他是个剑灵，一个笨拙的，木讷的，不通人情的剑灵。他没有过人的天资，没有聪慧的头脑，甚至没有多么出众的姿容。

就像是他的本体一样，只是一个古朴的，生着铁锈的剑。

是大师兄为他开智，照顾他走至今日。心底的孺慕是从最初的懵懂到后来的瞻仰，只要跟在大师兄身旁，这就够了。

哪怕只是看着他成为旁人的道侣，也……无妨。

只要还能看着大师兄，这就够了啊。

南烛身形踉跄几下，终是跌倒在地，他的额角触在冰冷的地面上，却久久没有起来。

笺凉心跳忽然急促起来，他蓦然睁大眼睛，从齿缝里挤出个字来：“你……”

不等他说完，只听见南烛沙哑的声音像是磨碎的尖石混在了喉中，带着血气和颤抖：“我要找我大师兄……”

他是个剑灵，一个笨拙到甚至不怎么会说话的剑灵。

他的喜怒哀乐，皆只用这一句话去描绘。

哪怕天涯海角，哪怕苍穹碧落，地狱黄泉。

都要找到他。

只是这次，用的是稽首的姿态，他在求笺凉。

笺凉何尝不知，南烛对姜荨的孺慕之情有多深切。却从未想过，让这迟钝的剑灵折断脊梁，甘心跪下的，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心底的汹涌忽然间被冻结，笺凉目中的神色已经有些虚无，他状似淡淡道：“你要走？”

南烛没有说话。

笺凉知道，他就算是再开口，仍旧是那一句话，又何苦再自欺欺人。

“你要找你师兄，那我呢！”笺凉骤然拔高的声音有些失态的尖利。

南烛仍旧无话。

笺凉低笑出声，半晌他有些意兴阑珊道：“罢了，同你这铁疙瘩说什么。”

锁链尽断，南烛目光中终于闪过几分惊讶，不过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已经化作一道剑灵离去。

黑暗不见天日的牢狱里，碎裂的锁链一截截洒落在笺凉脚边，那双美艳的眸子已经尽失了光彩。死寂般的静，似乎连空气都被冻结。

“你若是回头，本座就原谅你。”笺凉自言自语道。

黑暗中，到底没有人再回头。

“铁疙瘩果真是……没有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