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凤檀连忙劝道，“不可，陛下才提了我的位份，又允你进宫来看我，如此恩宠，已属难得。倘若你留在京中，别人会觉得咱们仗着腹中皇嗣持宠而娇。到时候，皇上为难，你我脸上也不好看。况且，中京哪里有凤岐安逸，你还小，不知道天子脚下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凤樟一时没有回话，凤檀又道：“如今后宫无人，又因为我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皇上才会多看我两眼。可是你我心里得时刻记着，这恩宠不会长久。皇上年轻，还未见识过世间各色男男女女的风情，便将眼睛放在了我的身上，等他见得多了，便不会如此了。我也别无所求，父母不在了，只要你和舅舅在家里好好的，就够了。”

褚晏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原来，在凤檀心里，就是这么想他的。凤檀说的这些话，似乎是有些道理，可是褚晏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小皇帝不知道该怪凤檀什么，可就是生气，他自问对凤檀已经恩宠有加、赏赐不断，可是凤檀还说出这种话来!

小皇帝直想把凤檀抓到面前来问一问，到底还要他怎样才算满意。可他还是留了三分理智，自己气鼓鼓的走了。

他回到昭阳宫不久，凤樟便来了，按照规矩，凤樟离宫前需得向他请安。说来他与凤樟同岁，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他儿时借住凤家，还与凤樟一起玩过。他们本是同岁，又是儿时旧相识，应当是能有些话说的，只是如今身份悬殊，有了君臣之别，凤樟看起来不大自在。

褚晏想着，好歹自己是他哥哥的夫君，怎么也得关切关切自己的小舅子，于是便与凤樟说些有的没的。突然想到凤樟说的想留在京中，便想问问凤樟，可是转念一想，若是问了，岂不是摆明了自己偷听，于是便改口问道：“可想在京中多住些日子？此番进京，你舅舅也跟着来了吧，不如带着舅舅在京中小住些日子。你哥哥多年不见你，心中思念的很，如今他又怀了身孕，朕有时也忙于政务顾不上陪他，你们来了，可多陪陪他。”

凤樟倒是沉稳，面不改色的谢恩。

褚晏心里骂他，这小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真是能装。心里头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面上却不动声色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明光宫的宫人慌里慌张的来了，说是凤樟走后，凤檀似乎动了胎气，流血了。凤樟闻言心中一紧，又想起临别时凤檀苍白的脸色。临别时凤檀问起承英，可承英并未去过凤岐，凤樟便如实说了。凤檀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凤樟再三承诺，会帮他找到承英，没想到还是让他动了胎气。

褚晏和凤樟赶到明光宫的时候，御医已经到了。凤檀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一旁丢着的帕子上还有血迹，宫人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凤檀！”褚晏也顾不得什么了，快步上前握住了凤檀的手，心里头那点不痛快也没了，只觉得凤檀是为他受苦的。“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胎气？”

御医连忙回道：“凤君有些心悸，是气血攻心所致，今日有小产的脉象，往后需得好好休养了，切不可再大悲大喜，不可再动气。”

“心悸？好好的怎会气血攻心？”褚晏看向凤樟，“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气着你哥哥了？”

凤樟惶恐，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只能在心里暗道，承英这个破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陛下…”凤檀脸色更加苍白，声音虚弱无力，轻声道，“没有的事，我素常就有这心悸的毛病，今日又看见他，心里头太高兴了，所以才会如此。陛下别怪他，这事怪我，是我没有护好孩子。”

凤檀脸色难看的紧，模样也是显得有几分脆弱，褚晏不忍心再听他责怪自己，安慰道：“快别说了，这怎能怪你。是朕疏忽了，你与家人多年未见，朕早该让凤樟来看你。还有你那心悸的毛病，怎么也从来不说，朕还不知道，原来你身子这样弱。”

“都是老毛病了，不当紧的。”

凤檀垂下眸子，唇角是一抹苦笑。这些年在宫里，他早被糟蹋尽了，如今也只剩这皮囊还堪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