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2）

凤檀年龄有些大了，不比年轻的妃嫔，御医不好直言。加之，他腹中是皇长子，且极有可能成为嫡长子，自然是万分金贵的，若是旁的人，大人再金贵也没有皇嗣金贵，可是凤檀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又有些不同。所以御医只将情况说明了，让皇帝拿主意。

褚晏听着御医这样说，方才想起来孩子是怎么出来的。他看了看凤檀，平常的时候，他与凤檀欢好，每次进去的时候都很是吃力，凤檀总是蹙眉，显得很难受，有时还会哭着喊疼。不久后，孩子要从那么小的地方出来，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能出来一个孩子呢？

他想着想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喃喃道：“小一些好，小一些好。”

在褚晏心里，一个圆满的家，就要有几个孩子，至少要有三个才好，有男有女的，一堆娃娃整日围着自己喊爹。那样才温馨。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个家里，只要有凤檀就圆满了，凤檀为他生一个孩子，那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他已经不想要好几个孩子了，也不想要有男有女了，一个也很好了。

褚晏的心里是矛盾的，他万分怜爱辛苦为自己孕育子嗣的凤檀，看到凤檀挺着肚子笨重又艰辛的怀着他的孩子，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和征服感。可他又格外心疼被孕吐、浮肿、胎动和种种痛苦折磨的凤檀，心疼到想把那个寄生在凤檀肚子里的小东西打掉。

凤檀有些疲惫，重孕的身体很容易累，肚子里的小人儿被摸了许久，用拳打脚踢发泄着不满。凤檀被踢得有些疼了，而且很想吐，脸上不一会儿就有了汗。

褚晏帮他擦汗，手掌覆在他浑圆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摸，安抚着腹中的孩子。褚晏的手常年握剑，有一层薄茧，有些粗糙，触在皮肤上，刺刺的。凤檀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舒服。

可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并不买账，似乎是觉出另一个父亲正隔着肚皮与他交流，便越发变本加厉起来，活跃异常。一脚揣在凤檀肚皮上，凸出一大块来，褚晏都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扑腾”一声，凤檀脸都白了。

褚晏终于忍不住，对着凤檀隆起的肚子，吼道：“够了！给我住手！不许再闹腾！”凤檀愣愣的看着肚子，竟然真的慢慢平静下来，抬头看着褚晏说道：“你吓着孩子了，他被你吓的不敢出来了怎么办？”

褚晏瞪眼道：“他敢！”

凤檀“噗嗤”笑出声来，说道：“你说，他长大了脾气会像谁？若是像你，那就热闹了，你们父子俩肯定天天闹别扭。”

褚晏问道：“那如果我们打起来，你向着谁？”

凤檀道：“你做父亲的，还要以大欺小？”

褚晏哼了一声，说道：“反正你要向着我，不许帮小兔崽子。”

凤檀问道：“你小时候也和你爹对着干？”

褚晏笑道：“我爹可瞧不上我了，天天用木板子招呼我，我娘还帮着我爹，我爹打我，我娘还帮腔。”

凤檀哈哈大笑起来，两眼弯成了月牙。

褚晏又道：“不过我大哥会护着我，什么事都替我抗…”话一出口，他就觉出不对来了，他说错话了，后半句声音越来越小。

凤檀愣了片刻，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褚晏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只看到面前人眉眼含笑，神采飞扬，似乎是重叠了褚昭的影子。

凤檀笑了笑，他应该满足了。一切都很好，很圆满。

他的丈夫，他的孩子，他的亲人，一切都应该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他的笑容不是装出来的，可他心里为什么还会难受呢？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诗句出自 白居易《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