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2）

嘶哑的痛吟回荡在寝殿中，凤檀腰身用力向上挺起，又在力竭之时倒回榻上，一汩汩羊水自腿~间喷涌而出，竟有鲜血混着羊水随着后~穴的收缩而流出。

“凤君！先别用力！”稳婆惊得一身冷汗，哆嗦着双手解开凤檀的衣衫，去摸那硬若磐石的肚子。她越摸越心惊，脸上的汗滴滴哒哒往下落，凤檀并非头胎，宫~口开的很快，又因着大人体弱，胎儿个头也并不大，生产应当是十分顺利的，如今胎儿久久下不来，原来是因为胎位偏了一些，正好卡在了腰~胯处，撕裂了宫~口。

稳婆在热水中净了手，令医侍分开凤檀的双~腿，将手探入他后~庭，直到整只手都没入方才停下。“呃啊…”凤檀短促地尖叫一声，只觉得那只手要直直插入他腹中一般，又痛又怕，全身颤抖着想要拢起双~腿，奈何脚踝被医侍牢牢握着。

阿蛮立刻俯身过去，一边为他拭汗，一边安抚道：“凤君莫怕，就快好了。”

稳婆缓缓将手抽出，果然满手是血，心道情况不妙，一时也顾不得洗手了，只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便小声与其他几位老嬷嬷及御医商量起来。

凤檀早已意识混沌，苍白着脸哑声问道：“嬷嬷…孩子可好…”

稳婆怕他惊慌，不敢据实相告，只说道：“凤君放心，孩子好着呢。生产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

她言辞含糊，阿蛮和叶兰这两位大宫女当即便觉出不对，顿时将心提了起来。奈何凤檀此刻已经耗尽了力气，宫缩也渐渐乏力，那圆鼓鼓的胎头就抵在下腹，将下腹撑得凸出一块，却因胎位偏了些久久下不来，就卡在那磨人之处，凤檀呻吟声愈发低弱，意识也渐渐游离，连眼前的人也识不得了。

几位稳婆都是宫中经验颇丰的老嬷嬷，难产的也经手过不少，她们有的是粗暴法子将胎儿掏出来、挤出来，宫妃产子，不管你是多金贵，都抵不过皇嗣金贵，万不得已的时候也是保皇家血脉为重。可是眼下的情况却又不同了，且不说凤檀身子娇弱，能不能禁得住折腾，他又是皇帝心尖上的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皇帝不在宫中，他们也不知该请示谁，众人一商量，决定禀明老王爷，由老王爷拿个主意。

凤檀被折腾的只余出气，不见进气，血水顺着腿根往下淌，已经浸透了床褥，他勉强睁开眼，稍微能识得几个人，瞧见御医、稳婆全都在，心中知道自己可能不好了。

明明连喘气都吃力，却还是强撑着唤了稳婆，嘶哑的声音气若游丝：“嬷嬷…若有不测…不必顾忌我…保皇嗣…”

此身飘零十数载，直到跟了他，才算有了个归宿。他待他的好，此生也难以还清了，即便为他死了，也值得了。

宫人自寝殿外进来，低声向御医和稳婆传达了老王爷的意思，保皇嗣。

嬷嬷们有了这句话，才敢放开手脚。

吩咐医侍们按住凤檀的上身，又将他双~腿往左右分开牢牢按住，几位接生嬷嬷直接用手沿着高耸的肚腹往下推压，胎儿体位偏了，胎头斜着抵在宫~口，凤檀以自身之力难以娩出，她们只能借助外力将胎儿挤出。

高隆的腹部遭此重压，凤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猛然抬起头一声尖叫，短促而凄厉，听得人心里头发憷。嬷嬷们虽然不忍心，却也不能停手，恐他伤了自己，便卷了白布让他咬着。饶是如此，嘶哑的呻吟、呜咽仍是连绵不绝，痛苦而压抑，一声声的，承载着生产之人无尽的痛楚。

血腥味扑鼻而来，老王叔立在屏风后头，听着里头传出的动静，即便他是见惯了血雨腥风的铁石心肠，也不由得胆战心惊。他看重皇嗣，可他也不想凤檀就这么死了，也算是看着那个孩子长大的吧，打小就长的讨人喜欢，身子骨又不硬朗，可怎么挺得住呢？

寝殿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凤檀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一双双手不住的按压着欲裂的肚腹，下腹好似要被生生撑开一般，腰~胯~间被推挤的几乎碎裂，他口中的白布早已滑落，满口都是血。

终于，胎头撕碎宫~口，借着外力进入甬道。一瞬间，下~体仿佛被撕碎了，凤檀尖声哀叫，眼中的泪汹涌落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见了褚晏的脚步声。

“凤君！用力！用力啊！孩子就要出来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耳畔宫人的呼喊声却越来越远。凤檀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慌乱间也不知抓住了谁的手，他挣扎着挺起上身，随着下腹的疼痛一次次用力，用力到脸上憋起病态的红，用力到腰和腿也在颤抖。

胎儿已经下来了，就堵在下面，呼吸不畅的痛苦逼着凤檀拼命用力推挤，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无力又无助的啜泣着，眸中溢满了痛苦，滚烫的泪终于控制不住滚滚而落。

稳婆按揉着他的肚子安抚道：“别急别急，就快了，就快了…”

两个医侍托起了凤檀的后~腰，在他痛苦的呜咽声中，嬷嬷接过银剪子往他后~庭处一划，几双手沿着腹部往下~体一推，利落的将孩子拽了出来。

凤檀眼前一阵阵发黑，旁人说什么他也听不见了，只听见那婴孩的微弱哭声。

“男孩…还是女孩？”他问道。

“是个小皇子呢。”稳婆欣喜道。

凤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笑意，仿佛能将中京城的冰雪融化，声音几不可闻：“真好…阿晏喜欢…”

褚晏攥住他的手，终是泣不成声。

凤檀没有听错呢，他在慌乱之中抓住的那只手，正是褚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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