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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怪了,难不成什么样的物事都能摆到姑娘跟前了”林嬷嬷皱了眉,有些不悦地念道。
顾筱之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是有些好奇是哪个不想她知道送了礼,顺手将那桃木簪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通,说道:“罢了,瞧这手艺,怕是自己做的。无论是谁,都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便收着吧。”
入烟迟疑地问道:“那要如何登记造册”
“无名氏,芙蓉花桃木簪一支。”顾筱之眨了眨眼,轻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入烟与卷画一对眼,笑得直点头:“就这样。”——
过得几日,顾衡之来隐菊苑给妹妹报喜,原来他已通过了府试,再待通过院试,便是秀才郎了,到时也算是有了功名的人。
“哥哥可有去给母亲上柱香该把这样的好消息告诉母亲知晓。”莫说还未到手的秀才郎,便是哥哥那进士老爷的派头,顾筱之也是见识过的,可眼下望着哥哥意气风发的样子,她还是止不住地替他高兴。
“早就去过祠堂了呢,妹妹放心。”顾衡之咧着的嘴就没松过,倒是难得没再板着脸。
“那接下去,哥哥还跟着冉先生么”
如今顾衡之还在家学里跟着先生读书,可府试毕竟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丝马虎,父亲应当会另有一番考量。
果然,顾衡之听了这话便收了些喜色,如实回道:“父亲让我去弘文书院跟着范山长,许是下个月初便要去了,到时便很难再见妹妹了。”
顾筱之笑着宽慰道:“自然是哥哥前程要紧,你不用记挂我,逢年过节的总还能见到。”
“嗯,妹妹说得对。”总要他出息了,将来才能给妹妹撑腰……顾衡之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来,便有些歉疚地道,“有件事,哥哥没办好……关于那惠山和尚的事,哥哥让福宝去了那法净寺几回,竟是一次都没遇上那和尚。听寺里的小和尚说,那惠山自上回咱们去的前几日下山后,便再没回寺里。”
这倒怪了……
那惠山到底是不羁至此,还是其中透着蹊跷她记得前世,惠山一直都在京城的地界走动啊,法净寺更是他常年的栖身之地。
顾筱之总觉着这里面出了什么岔子,却不想哥哥自责担忧,便只好假作无所谓地说道:“无妨的,哥哥便随他去吧,这本来就是我一时突发奇想而已。其实细细想来,宫里哪里缺名医呢,而且这事儿也着实难成。”
“妹妹不怪我便好,”顾衡之松了口气,复又说道,“我此去弘文书院,倒更添便利了,到时再替妹妹留意着便是。”
顾筱之笑道:“哥哥学业要紧。”
到了五月初,天气便日渐炎热起来,也到了卫国公夫人李氏的寿诞之日。除了已有孕近八个月的林氏,承恩侯府的大小主子们都往卫国公府看戏吃酒去了。
国公府
这日的卫国公府真可谓门庭若市,花团锦簇, 顾筱之随着承恩侯夫人一行人一路走至卫国公夫人所居的寿禧堂, 只觉恍惚异常,人世沧桑。
前世, 卫国公府被抄家夺爵,满门抄斩。当禁军冲进这国公府大门的时候, 他们该是何等的仓惶;及至男女老幼被押赴刑场,又该是何等的悲凉……谁能想到,竟还能有重现这辉煌荣耀的时刻。
承恩侯府的女眷们到了寿禧堂, 先就给老寿星李氏拜了寿。只见今日的李氏穿了一身赭红色的团花如意纹圆领衫, 下身是同色团花绣祥云纹的马面裙, 端的是一派福禄双全的贵族老封君模样,连往日略显孤拐刻薄的面容都变得慈眉善目了几分。
“好好好, 姐儿们都快起来吧。”李氏难得笑意融融地抬手说道。
顾筱之与姊妹们起了身, 乖巧地到承恩侯夫人与朱氏、小李氏身边站下。寿禧堂里原先早到一步的夫人、太太们便乐呵呵地闲话开了。
“还是顾侯夫人会调理人儿, 瞧小姐们一个个都这么水灵。”一个圆圆脸的贵夫人掩了帕子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乍一听, 倒像是在夸水嫩嫩的瓜果。
顾筱之微窘, 偷偷抬眸瞟了一眼,原是新晋广威将军的夫人王氏。如果她没记错,广威将军徐有光是年后才从南平调入京城的, 没想到这么快便与卫国公府打上了交道, 而且照这么早来,似乎关系匪浅。
前世,顾筱之不认得这位夫人, 听她们玩笑也只得做个安静的闺中女儿;如今提前有了认知,许多事情倒是可以有不同的见解和考量了。
承恩侯夫人笑着客套:“徐夫人客气了。”
又有个容长脸,长条身材,穿秋香色外衫的中年妇人笑盈盈地走过来拉了顾筱之的手,和蔼可亲地笑道:“这便是二姑娘吧”
承恩侯夫人忙对孙女儿道:“筱姐儿,快见过外祖母。”
她自然是知道这便是小李氏的嫡母,英国公夫人薛氏,便屈膝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筱之拜见外祖母。”
薛氏忙不迭地拦她,十分亲昵地拍着她的手,笑道:“这个孩子,跟外祖母又何须这般客气。”
她又从手上撸下一个羊脂玉的镯子戴在顾筱之腕上,怜爱地捋了捋她的发丝:“头回见外孙女儿,也没带什么好的,筱姐儿戴着玩儿吧。”
众人便又跟着笑闹了一阵,李氏方开口道:“姑娘们跟我们几个老婆子坐在一起,如何能自在你们都去园子里看戏吧,楚姐儿、盈姐儿她们也都在。”
顾筱之便带着妹妹们行礼告了退,跟着国公府的丫鬟们去外面找顾清楚姊妹。
她们才出寿禧堂的时候,迎头与一贵妇人打了个照面,因都不认得,便匆匆行了礼自顾离去。
顾筱之却是认得的,那便是季淑妃的母亲,襄城侯夫人李氏。说起来,眼下这寿禧堂的一屋子人里头,都快被英国公府李家的人给占尽了。
却说那襄城侯夫人一进寿禧堂便笑着同上首的国公夫人告罪:“我来迟了,寿星老可千万要宽恕我这回才好。”
李氏便指着她笑道:“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这般顽皮”
“便是做了□□母,在大姐姐跟前儿,我们也是小妹妹。”襄城侯夫人笑道,又与在座的夫人们见了礼。
“你媳妇她们早便来了,你又被什么绊住了腿脚倒真真是个大忙人了。”
“哎,我不耐烦她们等,再者大姐姐的寿宴,我们家的人怎好都来迟了”襄城侯夫人笑着抿了口茶,“是淑妃娘娘,临时赏了东西下来,偏要我立时带了来给她姨母贺寿。”
朱氏听了这话,不禁愕然地蹙了蹙眉;承恩侯夫人却是端了茶盏,唇含浅笑,眉眼未动。
宫里有姻亲的娘娘们,包括顾皇后,早赏了贺礼下来,听说淑妃在明面上也已赏了礼,这会儿却偏还要通过娘家再送什么礼。
李氏笑着叹道:“娘娘有心了,谢娘娘厚爱。”
襄城侯夫人煞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转眼看到承恩侯夫人等人,便笑眯眯地道:“郡主也在,前儿忙,贵府上二姑娘的及笄礼竟是没能赶去。”
韩氏敛眸笑道:“小姑娘家家的生辰宴而已,季侯夫人能来,是夫人赏光;既有要事,不来又有什么要紧”
襄城侯夫人微微笑着,似是无意地瞥了韩氏身侧的小李氏一眼,惊得小李氏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朝她行了个福礼:“四姑母安。”
“哎呦,是婉娘啊。”襄城侯夫人终于正眼看了小李氏,又同承恩侯夫人道,“我倒忘了,婉娘如今是顾二爷的夫人,咱们便又含了一层亲呢。”
倒真是贵人多忘事了。
承恩侯夫人噙着浅笑,默然不语。
小李氏又惴惴不安地坐下,直想把自己团吧团吧扔到洞里去。
先前那徐夫人见突然间气氛有些古怪起来,便笑着开口道:“原来顾二小姐已经及笄了,不知可相看好了人家”
“这便要问我们婉娘了,婉娘现在是二小姐的母亲,合该给二小姐相看一门好亲事才是。”承恩侯夫人尚未回答,襄城侯夫人便先接了口。
小李氏此刻真是如坐针毡,左右挪了挪屁股,也没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尬笑了半天才懦懦地说道:“四姑母说笑了,我年轻,哪能给二姑娘相看什么人家,自然还是要老夫人长眼才好。”
看来钻到洞里去都不能够了,真要是个隐身人才好。
“瞧瞧这孩子,就是谦让。”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小李氏,又补充了一句,“我哪儿有说笑。”
韩氏嘴边的笑意愈渐加深,敛眸沉吟道:“今日大嫂大喜的日子,可不就要说笑么,季侯夫人何必这么较真筱姐儿的父亲尚在堂,这婚事自由他父亲去做主,我们也不过跟着参详参详罢了。”
卫国公夫人端坐在上首,见再如此下去恐不像,便出声打了圆场:“如今可不是咱们那时候,姑娘们宝贝着呢,自该多留在家里几年,何必急着许嫁。”
“可不是,我们家就一个女孩儿,她爹宝贝得不行。我常说,你少疼她些,再这样下去,女儿都要七老八十了,恐还难成婚呢”徐夫人知机地说起了玩笑。
众人哈哈一乐,倒将方才的话头给略过了——
再说顾筱之姊妹与顾清楚她们几个在园子里看了一会儿戏,日头渐高,天气愈发炎热起来,眼看快到中午开宴的时候,便索性先去了顾清楚房里理妆休憩。
待到她们再出来往女眷开宴的正厅而去,只见游廊外的一处四方小天地里三三两两地围了好些人,间或能听到几声童声稚语和丫鬟们的好言劝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