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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儿没说准话前,她也不敢很给筱姐儿相看,可自去年冬日还提过那么一嘴,便没下文了,他该不会是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去了吧如今筱姐儿已及笄,是该正经给句准话的时候了。
承恩侯嘟囔了一句:“便莫要再提那陆先生了罢,筱姐儿与他不合适,兹当我没提过这档子事儿。”
这倒怪了,先前他心里热成那样……怎么这会儿又改了主意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派人查探过啊,除了家世差些,其他倒还好。
承恩侯不语,深深叹了口气。
韩氏当他要睡了,便也不再说话,兀自合上眼去。谁曾想,他又突然开口说了话:“你觉得那宁远将军韩遂如何”
宁远将军那“大野熊”啊
韩氏眼前浮现出一个似乎全身长满毛发的魁梧身影,摇了摇头,那身影又摇身一变,成了前些天才见的俊俏挺拔的少年将军模样。
武将,终究艰难些……——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韩遂兴冲冲地上门来拜访顾侯爷,还特意带了两坛皇帝新赐的佳酿。
“你小子,倒是时时想着我,还真不错……”那酒香,韩遂还没进门,承恩侯便闻到了,大力地拍了拍他健硕的臂膀,乐得合不拢嘴,“算没白疼你”
韩遂咧嘴笑道:“美酒我带来了,佳肴在哪里”
承恩侯斜睨了他一眼:“嘁,我们家厨子还整不出一桌佳肴么等着”
尽管不是在饭点上,侯府的大厨房还是很快给摆了一桌美食佳肴,他们早摸清了自家侯爷的秉性,只要有美酒,便是到了半夜三更都是能开火的。
韩遂给二人倒满了酒,笑着说道:“尝尝,这可不是一般的宫廷御酿,我好不容易从陛下那儿诓来的。”
顾侯爷眯了眯眼,闻了一阵后,果断说道:“玉琼液这可是陛下只在大军凯旋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宴请有功之臣的酒啊。你爷爷我这么大岁数,也就喝过两回,你小子才打过几次胜仗啊,就偷摸着赏你了”
韩遂嘿嘿一笑:“不是说了么诓来的”
“皇帝能那么好诓便是逗你玩儿也不能拿这个呀……”承恩侯明显不信,斜斜睨着他问道,“今日怎么突然上门来而且拿这等稀世美酒来贿赂我,不太对劲……”
“您以往在美酒跟前,不是只管尽兴,不管对错的么”韩遂无奈地笑道。
承恩侯这回不吃小将军这一套,似笑非笑地说道:“说罢,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是要我……帮衬着你点什么”
“那您就帮着我自个儿保重好身体吧,”韩遂笑道,朝他举起了酒杯,“我今儿来,是来向侯爷辞行的。”
“辞行你要调去哪儿”承恩侯惊疑地问道。
“西戎犯境,西关烽火又起,陛下调我回西关平定骚乱。”韩遂言简意赅地回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哦,他老人家算是被迫“告老还乡”了,整日猫在这侯府之内,都多少天没上朝了哪儿还能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可恨他家那大儿也不告诉他一声。
“那这回,你要去多少时候”
“总要打到他们服为止,否则隔三差五地来上一次,也是糟心。”
承恩侯觑着他,踌躇了半晌,轻声低估道:“我还以为,你今天来……是来给我这祖父走后门的呢。”
韩遂直接懵掉:“走什么后门”
“你还跟我装”顾侯爷把胡子一翘,刹时瞪起了那双牛眼,“你可别跟我说,对我们家筱姐儿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没意思,你干嘛老盯着人家瞧没意思,你刮什么胡子”
韩遂尴了个大尬,挠了挠头,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老头儿倒跟怨妇似的数落起他来。
“挠头是几个意思大老爷们儿,给句痛快话”承恩侯拍了拍桌子。
韩遂干咳一声,倒是没扭捏:“我如今的职位还是低了些,怕她受委屈……这回正好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便想着等我凯旋那日,再……”
嗯,倒是有些担当,可是……
“筱姐儿已经及笄了,我倒是替你在她祖母跟前探了探口风,似是不大满意……”承恩侯撇了撇嘴,老妻不中意,他也是不能强求的,“你这建功立业,也实在不是时候。”
韩遂特正经地拱手说道:“还请侯爷千万替我转圜一二。”
“我怎么替你转圜我坑谁也不能坑自个儿孙女儿啊。”
韩遂抽了抽嘴角,好像您坑自个儿孙女儿,坑得还少似的。
“我务必在明夏之前赶回来”
他这算是给了一个承诺。
不过……
“你老实告诉我,这事儿……你跟筱姐儿挑明过么”承恩侯粗眉一挑,双目炯炯地盯着他问道。
“怎么会”韩遂猛然一惊,连连摆手道,“侯爷,您这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二小姐一向知礼,这男女大防且先不说……便是这种时候,我出征在即,也不能让二小姐凭白添了烦扰啊”
他毕竟是去出征打仗,又不是去游山玩水,那是随时要死人的只有孬种才会在这时候去搅乱一池春水,让人家好端端的姑娘为你牵肠挂肚。
承恩侯扬了扬眉,这小子倒还算识相,不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子还不知道男女大防在你眼里那就是个屁,后一个才是主要原因吧
顾侯爷见盘问得差不多了,这才施施然端起了酒杯。韩遂见状,忙一脸笑意地凑上前去,举杯相敬。
陆沅韵
八月初秋,京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每三年一次的乡试正式举行, 隶属京畿的学子们摩拳擦掌, 纷纷步入考场一展身手;二是陛下命辅国大将军为帅,宁远将军韩遂辅之, 率军出征西北,平定西关蛮夷之乱。
这两件事都与顾筱之无关, 只是当她听到后者之时,心中隐隐落下了一块大石。陆庭琤到底是没难为韩遂,若因她之故而让韩遂葬送了今生的前途, 她又如何过意得去呢
日子如飞梭般流逝, 她被关在深闺之中, 一直没能有机会溜出府外去见陆庭琤,直到十月初, 秋闱放榜之后, 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时机。
卫国公府的顾彻之果然不负众望, 在此次秋闱中榜上有名。他所在的卫国公府二房便特意办了一个简单的庆贺宴, 只邀请自家亲近的亲戚与挚友来家中相庆, 承恩侯府自然在这名单之中。
顾筱之便想着,以陆庭琤与顾彻之的交情,他也应当出席才对, 然而转念一想, 即便他出席,两人要见上一面恐也不大容易,毕竟男女宾是分开的, 前院与内院又何止隔着一道二门呢。
到了宴请那日,卫国公府二房的随安堂里,又是一番热闹欢喜的景象,顾筱之却有些心不在焉。待到午宴行到一半,她便借口要更衣离了席,立时就有小丫鬟上来带她去女眷用的净房。
她带着卷画随那小丫鬟一路到了净房门口,随后便将她们打发在了门外,兀自走进去。可这里似乎离前院男宾的宴饮之地更远了,况且她其实并不能十分确定陆庭琤就一定来了国公府。
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猛然回过神来——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在千方百计地盘算着如何去见陆庭琤
心中的懊恼与羞愧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使劲摇了摇头,她试图说服自己,她不过是为了确认韵儿的事罢了,否则才不会自寻烦恼去找陆庭琤那厮。
顾筱之冷静了片刻,木然地理了理衣装,又净了手,才终于走出了净房,可到底心绪烦乱,并不想立时返回宴席上,便与那小丫鬟笑道:“不知为何,胸口总有些闷闷的,你带我去园子里走上一圈吧。”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倒是点头答应了,她便与卷画跟着她往花园中去。
深秋的花园里,到处都是萧索的秋意,冷风吹来,落叶簌簌而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但她记得卫国公府的花园别有不同之处,那里有一条人工凿就的宽宽的小溪渠,那小溪上没有桥,可对岸便是外院。
她们缓缓走至那小溪边,远远看到对岸站了个人影。顾筱之心中一紧,待得走近,四目相对,果然是陆庭琤无疑。
他们还真是有种诡异的默契……
那国公府的小丫鬟显然有些不安,没想到她带着小姐在园子里逛一逛,竟能这般巧地遇上了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