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苍蝇馆子在这人间市井，店面不大，餐桌几张，平添阖家生活的和谐和温馨。

“俞燧，如果面你觉得不好吃，也别在这儿说。”陆南疏接着上一句的没头没尾说，“开店的爷爷年纪大了，火候味道掌握的不如以前好，如果不和你胃口，下次我请你吃好的。”

俞燧：“你经常来这儿吃是为了照顾老板的生意？”

“我小时候大人不在家，午饭和晚饭都在这儿吃，好多年了。”陆南疏说，“这儿的面对我来说，有家的味道。”

仔细算来，那天是他五岁的生日，卫梦兰和好姐妹在百货商场做美甲，陆兴远和其他公司董事在开会谈项目。

照例没人去幼儿园接他，园长陪着他等到了八点钟，他说自己能回去，傻傻的掉着眼泪，沿着街道走到了这家牛肉面店。

满天星斗中一轮明月皎洁明亮，水汽氤氲，开店的爷爷请他吃了一碗免费的牛肉面。

无数人告诉他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食物，要提防除了亲人以外的所有人，那碗牛肉面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你家住在旁边的小区？”俞燧问。

陆南疏：“嗯。”

俞燧：“南疏，我更坚信我们之间的缘分了，我们真他妈……真的顺路，我家就在隔壁小区。”

他心里感谢小姨一百遍，为了他上下学方便，把这边的空房子让他住，给了他和陆南疏成为小区邻居的机会。

陆南疏拆台道：“真有缘分，早该认识了吧。”

“是啊。”俞燧自嘲的笑了笑，继而认真的说，“以为希望渺茫，但我们还是认识了。”

他们说话间，老板爷爷把两碗面端了上来，“小陆，好久不来了。”

老板爷爷看到俞燧，笑的更灿烂了，“巧了，小俞也来了，你们两个认识？”

陆南疏闻言，一双眼睛说不清情绪，直直的看向俞燧。

“啊……认识。”俞燧从老板爷爷手里接过面碗，对陆南疏解释说，“我就住附近，来吃过，来吃过。”

他不想陆南疏觉得他故意骗陆南疏玩，“我不知道你带我来的是这家店，看你如数家珍的，我也不想打断你，说我是这家店常客，影响你心情。”

陆南疏：“我刚才讲那些话，给你推荐牛肉面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心里笑我傻？老实说！”

俞燧立马举起手发誓，“绝对没有，觉得你更可爱了。”

“可爱个屁！吃面！”

吃完面，陆南疏和俞燧坐在露天面店的凳子上，一人抱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汤。

陆南疏戴了一条长围巾，厚实柔软，在脖子上围了四五圈，俞燧借口取暖摸了陆南疏脖子好几下。

赤裸裸，明晃晃的耍流氓。

陆南疏不怕痒，由他去了。

快两点半了，周末街上人不多，走在路上都缩着手和脑袋，款式各异的鞋子在地面上发出千奇百怪的声响。

陆南疏静静的闭上了眼睛，用其他的感官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像是揉碎了融合进周遭的万事万物里，特别舒服。

俞燧瞧着陆南疏，看不出他在搞什么名堂。

俞燧：“南疏，生我气了？”

陆南疏：“我没那么小气。”

朋友间的玩笑，过火的比这还有很多，他知道。

俞燧每一秒都在想着套路陆南疏，又说：“明天出来玩吗？”

陆南疏：“我要在家写作业。”

俞燧揭穿他说，“周五晚自习我看见了，你作业全写完了。”

这个借口真是万年不变的烂。

陆南疏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吹面碗上方蒸腾而起的水汽，“我要在家写习题。”

俞燧佯装孩子脾气，无赖道：“你不出来玩，你就是生我气了，你要是没生我气，你就出来玩。”

陆南疏：“俞燧，你好烦啊。”

“那你讨厌俞燧吗？”俞燧问。

陆南疏想了想，俞燧有时候比栗澄还烦人，话多事也多，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不能安静点，总诓他，没准还偷偷在心里笑话他。

陆南疏把所有和俞燧在这十天不到的时间发生的事全都想了一遍，每一件他竟然都记得，都有不同的感觉。

他十七年的岁月里，很少发表明确的态度，总是一成不变的按照优秀生的模版规划自己的人生，不出错，不激动。

他就像标准化下的高级产品，缺少鲜明的自我。

俞燧以及和俞燧在一起发生的事，开始一点一点的消融冻住他个性和特点的寒冰。

这时候，陆南疏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他只是听到了俞燧的问题，问他讨不讨厌俞燧，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说，“不讨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