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篇（三）（2/2）
“不是让你留守吗？究竟发生什么事？！”伊稚斜使眼色让旁人丢给他一只水囊。
阿丹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才气息不匀的接着说，“阿青，阿青被大单于派来的人给带走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你们出发后两个时辰，他们不但带走了阿青，还把小的痛打一顿绑在桩子上，不准小的给您报信，小的好不容易才割断绳子，就立刻追来了——”
“我说那个老东西怎么突然令我们去巡守龙城，原来根本就是想调虎离山！！”伊稚斜气得狠狠握紧了鞭子，调转马头。
“王子，你要去哪儿？”左大都尉一把拉住他。
“废话！当然是回去！！”
“王子，那大单于的命令怎么办？”
“啧，命令大队人马继续朝龙城前进，留下少量精骑随我回去！！”
“是！”
回程的路上，伊稚斜将跟随的精骑都远远的落在后面，只有左大都尉勉强可以跟在与他相差半个马身的身后。
“伊稚斜王子，为了一个奴隶，去冒得罪大单于的危险，值得吗？”
“你要害怕就滚蛋！！”
“我当然不怕！可是从我们出发到现在，这一来一去路程上花的时间，那小子恐怕早就被——”
“闭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
“伊稚斜王子，原来你那么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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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王庭——
“大单于，小的无能，不慎被那小子夺了贴身的匕首，您一会儿进去时，可要小心啊！”
“真是废物，连那么个小崽子都对付不了！”军臣单于甩开搀扶的随从，脚步蹒跚的走进了大帐。
刚一进门，就见一团黑影从旁边扑过来。军臣单于虽然酒醉，还是敏捷的一把就抓住了那只攥着凶器的小手，“小东西，想刺杀我，你还嫩点儿——”另一手掐住他的下颌，用力抬起来，满嘴酒气的淫笑道，“呵呵，长得还真漂亮，我那儿媳妇没说假话——”
话音未落，阿青一歪头狠咬在军臣单于的手上。疼得军臣单于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却没有放手，还把他嘴角渗出的血迹慢慢的涂抹在他的嘴唇上，“小野猫？我喜欢——”看到小手上还握着匕首，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把刀放下，不然我捏碎你的骨头！”
“让我回去！！”阿青虽然被捏得直皱眉头，却紧咬着牙，就是不松手。
“回去？”军臣单于阴阳怪气的笑道，“你还想回哪儿去？伊稚斜那儿吗？别做梦了，伊稚斜把你送给我了，因为我答应立他为王储！”
“——？！”听到这个，阿青一下愣了，握着匕首的小手也慢慢的松开，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咣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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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单于发泄完兽欲，心满意足的走出帐篷。立刻有趋炎拍马的随从迎上前，“大单于，那小崽子的味道如何啊？”
军臣单于捋着胡须，接过那人献上的酒碗，淫笑道，“嗯，不错，不错！难怪汉朝皇帝后宫有那么多美女还喜欢狎养个娈童男宠什么的，滋味果然不同凡响！伊稚斜那小子比他爹会享受！”
“哈哈哈——！”
在他们嚣张狂笑的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孩，抱住军臣单于的腿，“父王！”
“哦，金日磾？你怎么跑出来了？”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军臣单于露出父亲的笑，摸一把他的头。
“父王，孩儿听说阿青来了，我可以找他玩吗？”金日磾天真的眨着眼睛，哀求道。
“原来那个小崽子叫阿青啊？”军臣单于捏弄一下他的小脸，“可以啊，他就在后面的帐篷里，你跟他玩去吧，小心别让他跑了就行！”反正他现在这德行，想跑也跑不了！！
“谢父王！”金日磾高兴得连蹦带跳的跑了。
金日磾欢天喜地的跑进帐篷，“阿青，阿青，是你来了吧！我们去骑马——”欢快的叫声因为眼前的情景戛然而止。
阿青衣衫不整，目光呆滞的蜷缩在帐篷的角落。没有像一般孩子哭泣时那样扯着喉咙大喊大叫，只是任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阿青？！”金日磾扑过去，用自己的衣袖为他擦眼泪，“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父王他打你了？”
“——”阿青没说话，躲开金日磾的手。
“阿青，你别哭了，我父王他就是脾气不好，我去跟他说说，让他以后不要打你，别哭了——”金日磾完全不知道方才帐篷里发生了什么，还在一个劲儿往上凑，可当他看到阿青裤子上的点点殷红时，“呀！！血？！阿青，你流血了，是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别碰我！！”一直沉默不语的阿青突然大喊一声，手上多了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匕首，一刀划伤了金日磾的脸。
“阿青？！”金日磾不明所以的捂着脸，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又被扑上来的阿青用匕首抵住了哽嗓咽喉。
“让我走！！”
“走？啊，我明白了，阿青，你，你想回伊稚斜哥哥那儿是不是？”金日磾好像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受到威胁，两手握住阿青的手，“好，我帮你回去！不过，要等到天黑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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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骑着金日磾替他准备的马儿，按着月亮和星辰指引的方向，竟然奇迹般的回到了伊稚斜的营地。可等待他的只有几个留守的兵士和一座座空空如也的帐房。
几案上的灯火早已熄灭，毡床上也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冰凉。看着往日熟悉的一切，阿青再一次的泪盈满眶，用力抹一把眼睛，转身走出了大帐。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阿青一步步走向那座圈养着神驹的马圈，攀上围栏，一翻身跳了进去。
圈中沉睡的马儿被惊动了，睁开眼睛，站起来，一边警觉的盯着闯入者，一边发出示威的嘶鸣，并用蹄子不停的刨着地。
阿青无所畏惧的注视着马儿虽不友善，却清澈无比的眼睛片刻，脱掉周身衣物，让自己如同初生婴儿一般，脚步趔趄却无丝毫犹豫的向它走过去。来到跟前，也不顾自己是否会成为下一个被摔断肋骨的牺牲者，张开双臂，温柔的搂住马颈，“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无论你要对我怎样都可以，只要你能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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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斜带着少量亲兵，马不停蹄的往单于王庭进发。却在途经自己驻地附近时，与一人一骑擦身而过。虽然他们速度快得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伊稚斜还是一眼就认出，骑在马上的人就是他不惜违抗军令去急于寻回的小猫，唯一不同的是小猫脸上的神情，又恢复到他们初见面时的木然，甚至还多了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而他胯下骑的正是那匹令数个驯马高手都摔断了肋骨的千里神驹。
“阿青？！”伊稚斜急忙带住马，“难道他自己逃出来了？”
就在伊稚斜因疑惑而稍微晃了下神的工夫，那匹马儿已经载着阿青飞奔出老远，几乎马上就要从视平线中消失了。
“阿青，回来——！！”伊稚斜急忙拨转马头一边大喊，一边要追赶。
“伊稚斜王子！！”左大都尉从旁一把拉住他。
“你干什么？！放手！！没看见那是阿青吗？！”伊稚斜用力要甩开他。
左大都尉却下死力气抓住不放，“看见了，可是，伊稚斜王子，我们日夜兼程的赶了大半天，马儿早就受不住了，再跑下去会出事，而且，他骑的又是那匹神驹，我们铁定追不上的！”
“啧！”就在两人拉扯间，阿青和马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他还真骑上那匹马了，他不会是真的——”一旁的阿丹后半句还没说完，先被伊稚斜的杀人眼光给灭了口。
“算了，伊稚斜王子，这样的孩子，我们哪次去汉朝边郡不能弄他十个八个，就随他去吧！”看伊稚斜好像还无法释怀，左大都尉继续劝慰道，“不管怎么说，至少没让他落在大单于手里——”
“——！！”听到这个，伊稚斜握紧鞭子，狠狠瞪了左大都尉一眼，随后转头看向阿青远去的方向，“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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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
“王子！！那，那不是羚羊，那是王子妃！！”
“伊稚斜王子，不行了，王子妃，王子妃她已经断气了——”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把尸体拿去喂狗，省得放在那儿招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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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斜，你这个畜生，你，你竟然弑父——”
“骂得好，我尊敬的父王！我的确是个畜生，不过，这一切都要拜您所赐！如果说过去我身上还残留有一丝人性的话，在你夺走阿青的那一刻，就已经将它们尽数抹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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