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大家虽觉得奇怪,却只当这是什么人的恶作剧,把女人的尸体移去了衙门,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女人进入衙府的第一晚就从上了锁的密室内消失不见,直到第二天被人发现立在某户门前。
她仍然端着那副精致的犀筒,仿佛正缓步走出那家的宅邸。
而那一户正值壮年的儿子随后被人发现七窍流血地死在房间内。他仰着脖子,黑洞似的嘴大张着,里面空空如也。
他的舌头被拔走了。
出事的第一天,三绝出于好奇,趁着官府还没赶到,去见了次那不详的女人。
尽管女人的面容上蒙着褮巾,也仍看得出起伏的面纱下端丽的五官。那头颅的周围泛着微光,仿佛日光透过一层朦胧的金纱。三绝静静地看着她,猜测那下面是怎样一张绝世的容颜。
攒动的人群异常焦躁,但没人敢对女尸有任何不敬的举措。即使门前已经人满为患,也没有一个敢靠近女尸五步以内,愣是绕着她围出了一个圈。
之后,美人凶尸被一台红白花缀的大轿请回了衙门。
第二天晚上,她又从重重看守的室内蒸发了。
又有一个青年被拔舌而死。
第三天也是如此。
三绝立刻发现了这其中的规律,但令她惊讶的是,她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是她的父亲,弟弟还是镇上的人都没有察觉。她不知道是什么阻挡了他们的警觉,但这接二连三离奇死去的几个青年,正是之前编造与她有私情的人。
她无法遏制地去想这诡异的案件是否和自己有关,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镇长就决定在全镇抓阄,选出与凶尸美人结阴亲的人。
白三绝的弟弟白旻旭刚满十六岁,正好踏入女尸的选婿范围。
抽签的当日温暖宜人,空气里却充满了冷酷的气息。清点完人头后,每一户符合要求的男丁都上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纸条扔进黑暗的箱内。每个人的动作都非常慢,好像这样就可以抵挡被抽中的命运。
三绝的弟弟也煞白着一张脸,哆嗦着把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扔了进去。
然而最终的那一刻总会来临,镇长把手伸进箱内,拿出一张纸条。
广场很大,拥挤的人群纷纷屏住呼吸。有人拉紧彼此的手,有人开始崩溃地小声哭泣起来,三绝的心也在被体温熨得火热的上衣底下激动地跳着,千万不要是她家不要是她家不要是她弟弟——
镇长把纸条抚平,用洪亮的声音念了出来。
“白旻旭。”
三绝的爹在听到结果的一刹那险些站不稳脚跟,昏厥过去,三绝也完全说不出话来,但她冥冥觉得抽签的结果似乎从女人出现在镇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又或者,从她十五岁被算命先生说出让她倒霉了七年的卦文起,就已经定下了。
尽管她的脑袋仍被这消息震得头晕目眩,她还是把年逾花甲的父亲和哭成泪人的弟弟一路扶回了家。
弟弟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了家里最结实的一根麻绳,站上高凳,往梁上一甩。他领口的系扣松了,隐隐有断裂的趋势,素色的布料无力地耷拉着。
他的面色比那女尸还要苍白,双手紧紧攫着麻绳,仿佛抓住了急流上漂浮的一根稻草。他宁愿自尽,也不要与一具冰冷的僵尸成亲。
三绝站在下面劝了两个时辰,直到喉咙干涸得冒烟,弟弟才总算因为在凳子上站得脚软,暂时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白三绝思虑再三,决定去找父亲商量。她隐隐觉得此事与自己脱不了关系,那些青年虽然可恶,但罪不致死,弟弟也没必要受自己的牵连。
反正她也嫁不出去了,干脆代替弟弟去结这门阴亲。
她敲了敲父亲的房门,旧门发出吱嘎的声响。
三绝推开门:“我进来了,爹——”
然而“爹”字还未说完,三绝的后脑勺儿就遭到重重的一击,神志瞬时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