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池溪溪(2/2)
吃饱喝足,躺在铺好的稻草上,却无睡意。
忽然想起,那个雷草,如今怎样?
端的一副美妙的躯壳。一个女人呻吟一般的声音飘飘渺渺钻入耳膜,池溪溪弹跳起来,惊恐的四处张望。
那又怎样?另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
雷草!雷草是你吗?池溪溪四处张望。
啊,那女人回答:已久未感受到血液在躯体中流动的温暖,久未尝到食物的滋味,久未感觉撕裂的疼痛与快意……
原来只有死亡的虚空,才衬托了生命的真实。
活着,连疼痛都那么幸福。
雷草!你在哪里!
抬头望。雷草说。
池溪溪抬起头来,两个近似虚无的人影,恍惚飘在天花板上,烟雾缭绕中勾勒出依稀的轮廓。
其中一个白衣素裹,正是雷草,池溪溪昏迷的时辰,雷草已在张宇桐庇荫下安然度过了天劫。
另一个,却着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正是那蓝裙。
雷草!真好,你也在这里!池溪溪定下心来,微笑。
你竟不害怕吗?蓝裙诧异:可知我们已是孤魂野鬼!
池溪溪耸耸眉毛。
羊,人,鬼,有何区别?
生来便有命中注定的一死,何须害怕。
人不过是充斥了各种欲念的鬼,鬼不过是失去了躯壳的人。
终归有一日,你我便也是那幽冥鬼物中的一员,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一碗孟婆汤,尽皆归入六道轮回。下一世,或许你做人来我做鬼。
于是,一人,两鬼,一道士,落霞山上栖梧观中,各据一方,相安无事,亦各怀心事。
张宇桐冷笑: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池溪溪想:活着,于我,吃在哪里住在哪里同谁一起,无所谓,便是死,也无所谓。于是便睡的酣畅。
雷草想:度过了天劫,便是报仇的时候了!然则报完仇之后,是不是依旧要去阎王那里领一个宽恕,求得一个轮回,抑或就在这四海八荒之间,生和死的夹缝中自由自在无依无靠?
蓝裙想:这个道士,便是为何救得我们三个?怕是日后,总归是个还不清的情,了不起的债……
夜色比森林茂密,微弱的月光穿不透枝桠树叶的层层阻隔。
有什么野兽睁着一双双灼灼的眼睛,匍匐,攻击,有什么野兽被尖牙利爪撕破,陷入了那胸有成竹的圈套,逃不出那鲜血淋漓的阴谋。
谁救了谁谁又害了谁,谁吃了谁谁又被吃掉,谁是你的猎物你又是谁的猎物?
白日里道貌岸然,暗地间狼狈不堪,这,便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