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2）

报警人称：其亲父殴打他跟他妹妹。

出警时间：00点20分

民警出警到达现场，经了解与劝说，其父保证不再犯。

时间：2012年2月7日15点02分。

报警人：楚俊辰 性别：男 年龄：13岁

报警人称：其亲父楚朝晖殴打他与他妹妹。

出警时间：20点20分

民警出警到达现场，已了解劝说，楚朝晖态度良好。

从2012年1月到2月，出警记录有十几份，三月开始慢慢减少，最后一份，是五月七日，程朗眼睛通红，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发生了什么，就是在这一年，程修城带回了朱砂，自己的母亲天天哭泣，自己烦闷不已逃避出国，那时候的他，不知道偏僻的南方，有个瘦弱的小孩正承受家暴。

1月22日，是那一年的除夕，那时候的他，不仅没有阖家团圆，没有丰盛的年夜饭，没有烟火红包，没有新年祝福，迎面而来的是他父亲的拳脚相向，是暴力，是拉他进深渊的魔鬼，他可能害怕，无助，痛苦，却还要用小小的身躯保护妹妹。

他向外界求助，但是等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慢的出警，他可能被打的鼻青脸肿，打的爬不起来的时候，那些人才姗姗来迟，对着罪魁祸首教育几句，然后事不关己的走了，那时的他该有多失望。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倔强的一次又一次重复这种失望，二十多份出警记录，没有拯救他一次，他被扔下二十多次啊，他想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却被踢下去二十多次。

这是他的楚俊辰，这是他爱的人啊。

程朗死死的捏住那叠纸，左手捂住脸，抽泣声从指缝里传来。

云舒第一次看见程朗失态成这样，心里一酸，用指尖按了按自己的眼眶，努力的放轻自己的呼吸，不想惊扰他。

只是在下一秒，程朗深呼吸了一下，手指抚过眼睑跟脸颊，轻轻吐了一口气，放开了那叠出警记录，闭了闭眼，又接着往下看。

底下是一张死亡证明，上面的名字是冯月眉，照片却是朱砂，准确来说，是更年轻漂亮的朱砂，死亡原因是溺水。

程朗露出一个无声的讥笑，不知道当初为了这份死亡证明，程修城走了多少关系，朱砂果然是他的真爱，最厌恶官场应酬裙带关系的程修城，都为了她拉下脸来去求人了。

那时候的楚俊辰还那么小，哪里斗的过浸淫多年的成人们呢？当时局里从上到下，又哪里有人会帮他，不仅不帮，更是不会管，哪怕他被打个半死，哪怕他报了二十多次警。

跟楚俊辰相关的最后一份出警记录在2013年6月12日17点06分。

报警人：江春月。

报警人称：楼上702住户的楚朝晖带着他亲生女儿楚俊妍跳楼了。

出警时间：17点15分。

民警出警到达现场，楚俊妍当场死亡，救护车到场对楚朝晖进行抢救，家属楚俊辰跟随安置楚俊妍尸体。

寥寥数字，道不尽少年辛酸，道不尽世道黑暗，道不尽人间冷暖。

那页纸被程朗死死的捏在掌心，他不知道，这些他都不知道。

那个母亲已不在世上的楚俊辰，其实清楚的知道母亲丢下自己跑掉了，而且被一纸死亡证明挡住了寻找的步伐。

那个带着父亲求医的楚俊辰，其实在多年前被那个植物人暴力殴打并且求助无门。

那个独自生活的楚俊辰，其实有一个妹妹，在那个寻常的傍晚可能死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可能死在了楚俊辰怀里。

程朗靠在椅背上，泪流满面。

他怎么可以这样，就像是被命运随意揉捏的玩具，被现实恶意摆弄的木偶，明明痛到可以毁灭世界，却在程朗遇见他的时候，带着温暖的笑意，带着单纯的眼神，带着蓬勃的朝气和赤诚的爱。

程朗双手捂住脸，痛哭出声。

楚俊辰，你怎么还有力气爱我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