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力（2/2）

“如您所见，我来自克洛托。”

在莫伊拉自报克洛托人的身份，无疑会给自己带来毁灭性的伤害，而亲口告诉完人自己是克洛托人，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经历。即使是希子这样向来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也开始感到有些压力了。还好刚刚埃米尔他们不在，至少暴露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已。下次，下次她一定会从罗宋那里拿到访客权限再进入莫伊拉，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令人欣慰的是，连终于准备放开她的手了。这稍稍令她松了一口气。即使是智力超群的人，也会被本能所欺骗。面对没有反抗能力决定投降的敌人，是时候放松一下戒备了吧？

“如果埃米尔在这里，他一定会劝你不要这么对待一个完人。”连沉稳又轻巧地说道。

希子偷偷行动的左手停在了腰间。并不是有意识的，和面对那支箭时自觉作出反应的双腿一样，她的左手似乎也是自觉对连的这句话作出了反应。

大概不仅仅是这一句话的功劳，因为连并没有如希子所想那样放开她的手，而是在即将松开的一瞬间再次握紧了她的手腕，强行扭到了自己的右耳旁，右边肩胛骨被扭曲的痛感使得希子顾不上隐藏身后的秘密，自觉将后背转向了连。

至于她正在偷偷探向腰后的左手，也瞬间失去了目标——由于连的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身前，并先她一步轻轻拨开了她别在右边腰带上的口袋，拿走了里面的致幻剂。

完成这一切后，连只是右手稍微用了一些力气握着希子的手腕将她的右臂折叠，并用小臂压着她的肘关节向胸口紧了紧，希子就不得不挺直了腰和背向后退去，直到她的腰贴在连的小腹上并且将左手也死死地卡在了两人之间——死得和她现在的处境一样。

——所以她全盘托出换回的仅仅是将自己从前面锁死变为从后面锁死而已，这也太令人沮丧了。

“不用太紧张，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你从来都不怎么听埃米尔的劝告吧。”连的声音从她的左耳传来，毫无波澜。

混蛋，右边肩胛骨拉裂般的疼痛让她快要昏厥了。

从刚刚开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希子感觉头脑有些混乱，连的声音就像从四周飘散过来一般。啊，鼻血，又开始流了……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下巴滴到了连拿着致幻剂的手上，在纯白的手套上连成一片。

连放开了希子，身前这个人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他第一次正视了那双灰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却仿佛透过他注视着一些别的东西。

“不用太紧张，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你从来都不怎么听爸爸的劝告啊。”

希子感到自己逐渐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所笼罩了，背后是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眼前这个人拿着一管淡黄色的液体，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恐惧吗，还是绝望？总之不要再过来了！

不……不……

“我不会允许你继续折辱我们了！”明明全身都僵硬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希子甩手将那管黄色的液体砸得粉碎，紧接着眼前的人面目狰狞，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咙。她要无法呼吸了，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这么想。

连看着一边粉碎的致幻剂有些发怔。确实是碎裂了，并且是浓度高达97%的纯净致幻剂，很快就蒸发混入了空气中，入口处的侍从已经倒下了。这种剂量，大概整条街都会受到波及。

“西弥斯，控制这条街道的空气流动，注意处理弥散的致幻剂。”

“收到。”

空气变得有些凝滞。是他大意了吗？看着眼前失去意识的银发少年，那双拥有灰色瞳孔的双眼紧闭，眉头微蹙，脸上的血渍令她显得有些狼狈。不过他自己，手套和披风也都没有幸免于难。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致幻剂香甜的气息。

“呵。”连垂眸，自顾自地咳了一声，一束紫发垂下来挡在眼前，那双金色的眼忽而变得有些迷离。

一如往常，他作出的所有判断都没有错误，只是后来，这个名为……希子的人的表现，并非可以预测。他还是克里特的完人，这一点没有改变，至于这个人——连将手套褪下，帮希子拭去了脸上的血渍，严肃地凝视了这张面孔——就只好暂且称之为不可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