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2）

齐容品味半晌，半真半假地笑道：

“别看着我，我不会再心疼你了。”

明光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他但凡闭眼，眼前皆是太子死不瞑目的倦容，旋即眼前重重一黑，像被当头溅了一脸血，他尖叫地醒来。

第二日，有人以与太子相同的死法，惨死于宫道之上。

然死的却不是右相，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裘之远，状元出身，靖州人士。明光，一条不相干的人命，毁在你手上了呢。”

明光许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你是故意的，宫道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他一人。”

齐容耐心听罢，伸手握了握明光放在桌上的腕骨，明光不出意外地缩进袖中。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齐容状似喟叹：

“你杀了该杀的，亦杀了不该杀的。”这样的你，如何成仙。

明光痛苦地呜咽起来，齐容说来奇怪，他心尖抽痛的厉害，却强迫着自己，把他步步推入无间地狱：

“裘之远他妻儿有孕，他这次入宫，本是请旨回乡三日，看望家人的。”

明光发出一阵痛到极点的呻.吟，突然扬手，齐容隐约间见他臂下一片猩红，还未待细看，明光已经凭空不见，一缕青烟追寻，见一只带叶红蓼花，插在地缝中央。

齐容很快猜到这是明光本体。

他几乎有些气笑了：

“你要逃？”

齐容挽起袖，把这株红蓼花拔起来，取盆灌水，竟是要和他较劲到底。

“我看你能呆到什么时候！”

叫齐容想不到的是，明光竟然真是个硬骨头。

他这一变，十天半个月没有动静。

宫女见五皇子好像格外同这花置气，试着三天没有倒水，换来五皇子劈头盖脸的一阵骂，随后便见那传闻中，人称温润如玉笑藏刀的五皇子，端了只巴掌大花觚，细细添水。

齐容没等来明光，等来京都图山寺的僧人，来超度亡魂，并一探究竟。

奇怪的是，他们到了宫中，纷纷转着菩提珠，口供出奇一致：

“并无妖佞的气息。”

齐容请来了觉大师，将红蓼花示给他看：

“你看这株花，有无法子能使他显形？”

了觉抬起头，望着齐容眼下一道青痕，淡淡地道：

“殿下，这是株再普通不过的江花。”

齐容僵住了，字字停顿地道：

“你可还记得上次见本殿下说明光是什么身份？”

“他是个妖精，但是这株花，确确实实是株普通江花。”

“不..不可能，我亲眼见他变成这般的。”

“那道确实有古怪之处......”了觉伸手抚了抚花瓣，花瓣受痛似的一颤，了觉掰开花蕊，果然花心内，布满猩红色的红纹。

了觉沉吟道，“这...像是受天道反噬。”

“反噬？”

“近来宫中人命，便是他干的吧。”了觉叹道，“他这种低阶花精，是不能做出有悖天道，譬如杀伤人命之事的，否则自身便先收到天道惩罚，所谓惩罚——”

“就是这一连串食人魂魄的红纹，他人身上应当也有，殿下从未见到过么？”

齐容怔在原地，细想起来，确实最近明光不让他近身，碰一碰头发都如临大敌。

齐容听见自己问道：

“为何会如此？”

“殿下，您以为何为世间规律？妖与人平等而生，若是妖精都能擅用法术，凡人岂不是如刀俎鱼肉？”

“那...我待如何？”

“等。”

了觉斩钉截铁道，“等，等到他休养生息，有余力化形。但是贫僧有一事告之，他杀伐太过，就算化形...恐怕也......”

“滚出去！”

齐容双目赤红，一把掀了案上所有墨砚文书，歇斯底里地吼道。

齐容转身，跪在红蓼花面前，祈求道：

“明光...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明光是打定了主意跟他置气，才整整一个月没有吱声。

元隆二十三年四月，齐容册封太子时，如是想道。

信阳宫的宫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照顾一朵花，添水晒阳，跑的比谁都要勤，直到有一日，齐容听见小宫女说：

“水浇的太多啦，他不喜欢。”

齐容开始留意宫女和明光共处的时候，小宫女端着水壶进去时，他靠在门边，说不出什么心情的偷听着，试图要辨别殿内人声。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听见，转头还瞧见前来议事的左相。

左相紫绯色官服，腰缠着鱼袋，不无尴尬道：

“太子殿下这是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