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4（2/2）

方晏赶紧抱起她往外跑。

几分钟后，警车呼啸着到了。又过了十几分钟，小姨也驱车赶了回来。

“妈妈！”贝贝害怕地搂着她的脖子：“警察叔叔说，可能有小偷到我们家了！真的吗？我好怕好怕！”

小姨拍着女儿的背把人抱了起来，另一手还拎着包，方晏说：“小姨，你们今晚不要在家住了吧。我感觉，不一定是小偷，好像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按方晏的猜想，小姨是律师，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没关系。”小姨却拒绝了他的建议，冷笑道：“我知道是谁干的。除了他还有谁？想吓唬我把贝贝给他呗！”

“你是说……”方晏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里，他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那是最坏最坏的答案。

民警还要和小姨核对一下遗失的物品，不过小姨对着警察却是另一番说辞，像是完全不知情似的。因为小姨是本市颇为出名的律师，民警在问了她的名字和职业后表示一定会尽力为她追回损失，小姨说，希望吧。

等民警调查完现场情况后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了，贝贝早就趴在小姨的身上睡了过去。方晏几次说我来帮你抱吧，小姨都不同意，她抱了女儿将近四十分钟，等一切都结束后，才把人放回了粉红色的床上。

“晚安宝贝。”小姨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方晏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

他算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即便后来去了国外和父母一同生活，但那时候的他已经将近青春期了，在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父母一直不在他身边。小姨没有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一个人带着女儿想必很辛苦。

“小姨，你觉得是小姨父……”

方晏跟着小姨走到了客厅。

“什么小姨父，我们早就离婚了。”小姨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揉了揉肩膀：“想找我的把柄要挟我，没那么容易。我就等着看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可是，我今天看到小姨父……哦不，看到周纵了。他真的会做这种事吗？我觉得他对贝贝很好。”

“什么？他看过贝贝？我上次才警告了他……”小姨倒抽一口凉气，一拳砸在沙发上：“他没对你们怎么样吧？”

“没有啊……”方晏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相爱的夫妻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在小姨的口中，周纵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你觉得我反应太激烈了是吗，晏晏。”小姨苦笑道：“没办法，他太恨我了，我不得不防着他点儿。当初他坐牢，虽然只判了三年，但我还是坚持要和他离婚，而且让贝贝把姓都改了……”

“他，坐牢？”方晏想起“小姨父”那条半残废的腿，心就像绑了块大石头，重重地往下沉。

“是啊。他替他老板坐牢啊，讲义气啊。”小姨握着玻璃杯细长的底部，轻描淡写道：“你还记得当时他工作的那家外贸公司吧？说白了，那就是家流氓公司。”

“那家公司不是挺大的，还上市了吗？”

“不耍流氓怎么做得到这么大啊。”小姨瞟了方晏一眼，方晏还想细问这句话的内涵，小姨已经接着道：“当年我公婆……也就是他爸妈给他找了份事业单位的工作，可他偏偏瞧不起那些天天看报纸喝茶的人，非要自己出来闯。但他也不想想，自己是那块材料吗？哦，打枪打得准又怎么样？当过兵吃过苦又怎么样？他精得过那些生意人吗？结果碰到他那个老板，就因为也当过兵，和他过去的战友认识，他就觉得彼此一见如故。他以为人家跟他一样，拿他当兄弟，就连监狱都肯帮人蹲。我真理解不了他。”

“……”方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那个世界离他太远，眼前的小姨就像是个陌生的女人，让他有种想扭头就走的冲动，看来她早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要死要活地非君不嫁了。

“说到底，他大概是永远都摆脱不了骨子里的那种小市民阶层的自卑，太需要认同了。”小姨耸了耸肩。

“还没有学历。哈！我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那么……”小姨没有说下去，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杯上，喃喃道：“还是怪自己太年轻了，根本搞不懂什么样的人才适合结婚，唉！也怪你外公外婆啊，为什么要一味反对。他们越反对，我就越叛逆。”

方晏插嘴道：“他的腿也是在监狱里被人……”

小姨闻言笑得很是开心：“我没问过，管他呢。不关我的事。他出狱以后我就一直躲着他。可是前年，我打了场官司出名了，他就找到了我，要我让他见贝贝……他也不问问自己，还配不配做贝贝的爸爸。你知道吗？贝贝那些同学的爸妈，最差也是当大学老师的。要是他们知道贝贝的爸爸坐过牢，贝贝就连朋友都交不到了……”

这一晚，明明疲惫以及的小姨却和方晏聊了很多很多。也许，再成功的女人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倾诉吧。考虑到今天家里被行窃过，方晏也不敢贸然离开，他又在小姨家住了一晚。半夜他望着天花板，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窜动。那张名片虽然被小姨扔进了垃圾桶，但号码却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你真的这么坏吗？”

方晏非常想打个电话给周纵，问问到底是不是他干的，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恶心。

但他不敢，只是在键盘上拨出了那个号码，存的名字是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