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5（2/2）

“都过去了，我不想提以前的事。”

周纵轻描淡写地说，走到一半时，他望着剩下那半数台阶，喘了口气。

见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来，方晏莫名其妙地拿出打火机，说：“我帮你点。”

“我记得贝贝说，你不抽烟。”周纵的眼皮子都没抬，就着他的手点着火，问。

“嗯，我不抽，但是我觉得这个打火机很漂亮，就买了。”方晏把打火机扔给了他的小姨父：“送给你吧！”

周纵并没有拒绝，仿佛同性给同性送礼物只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吐出一口烟：“你外公人很好。对我真不错。我出来以后，他还给我送过钱。”

“外公真的很好。”方晏不觉泪下：“我回来以后，他每天都给我做饭。”

两人虽然说的是同一个人，但那种描述的感觉却决然不同。一个成熟，一个幼稚。

“他送钱给我，让我别再骚扰贝贝和你小姨。”淡笑从周纵的唇边一掠而过：“我感激他，他让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值多少钱。”

“……”方晏顿时感到呼吸困难，他听见有人走出来，于是只能抓紧时间问道：“有件事我想知道，小姨家被偷了，是不是你？”

“是吗？”周纵一点都不意外，好像他知道这件事，又好像他是第一次听说，只是没什么感觉。

“对，就是上上个星期，被翻得乱七八糟。贝贝都被吓到了。”

“我警告过她，不要乱接案子。”周纵耸了耸肩，突然眉头一拧，眉毛之间的纹路若隐若现，看起来就有些凶恶：“她听我的吗？！”

“那么，不是你。”方晏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心中的负担陡然减轻。

周纵用看一个小粉丝似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少年的目光是这么的单纯，脸色是这么的天真。尽管刚刚失去至亲，但少年的脑子里一定仍满是幻想。

周纵可恶地笑了起来：“不是。”

这个笑……让方晏又不太确定了。

有一丝害怕钻进了方晏的感情缝隙，逼迫他去怀疑。他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度坐了牢，想到那天晚上在小姨家看到的乱象，想到贝贝的大哭，想到小姨笃定的判断，想到他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头的男主角本来是个好人，可做了牢，出来后便不招人待见，他就不得不和那些坏人为伍。

周纵说：“这打火机很漂亮，谢谢。”

他玩着那个打火机，就好像那已经是一颗心在他手上。

方晏并没有再考虑，而是冲动地问：“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再说吧！”周纵说，扭头看了一眼从殡仪馆里走出来的乌压压的一帮人，头顶的云层也同样是乌压压的，严丝合缝，不容许一丝阳光透出来。

“你讨厌我们家人是吗？”方晏不知道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上问这个问题。他甚至不知道这个问题和自己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周纵闻言轻蔑地笑了一下，好像在说，我没这么无聊！

“我怕你们家人。”他终于说，烟从微微打开的嘴唇中轻轻散开。

“名片给了你，你没扔吧？”笑容始终在周纵的脸上，时而苦涩，时而残酷，时而装傻。

“151XXXXXXXX。”方晏念出这串号码，也许是受了周纵这个问题的鼓励，他鼓起勇气，眼睛直直地看着周纵。

一切都不寻常。就算是晚辈和长辈之间，也少有崇拜之情会用这样的方式表现。方晏的心跳这么急，就是这种异常的证据，只是谁也不能剖开胸膛去验证对方。

周纵也看着他，眼睛轻轻眯起来，但什么也没说。场景空旷，两人就这么说面对面地站着。

沉默一会儿，周纵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之前叫我小姨父，我其实感觉挺亲切。”

“是吗？”

他看着周纵从他的面前离开，就在这一瞬间，他肯定自己还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那种气息。既危险，又安全，一如当年。

小姨在殡仪馆的门口喊他，语气有点不对劲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跑了回去，每一步都感觉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