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有罪（2/2）
“大哥你查户口的吗？”对面的家伙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笑了半天，“你怎么看上人家小哥的？啧，夜场头牌你不要，名门小姐你不要，便利店小哥你可以，嗯哼？”
“是。”
“老哥您的猎艳光谱正在光速增长啊，未来有希望直达异次元，哎呀，这谁抵得住啊。”
“你想多了，是那个男的比较特别……”他纠结了一下才小声说，“那人的眼睛，和傅语歆一样。”
那男人是本地京家的大少爷京千盛，傅语歆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三年前，傅语歆在国外不幸去世。
这对京千盛而言简直是致命打击。他永远失去了爱人，此后性格大变，从痴情男子变成花天酒地的浪子，情人换得比床单还快。
除了情人，京千盛的圈内朋友也很有说头，都是名门子弟，比如现在开车来接人的那位，黎九峰。
黎九峰他爸是家里是兴路航空的董事长，但他自己是个玩心大的人，不务正业，反正上头还有两哥一姐，便仗着家里的势力自己瞎玩。
今天车道堵了一小时，黎九峰到达机场已经有点晚了。他刚从黑色SUV里下来，就对着好久不见的发小来了个熊抱。
黎九峰和京千盛差不多高，不过最近染了个金发，还烫了个造型，颇为时尚。
京千盛推开发小就问：“哟，黄毛，问你的东西你查了吗？”
黎九峰一拍脑袋便说：“哎呀，我不是思念我盛哥哥思念到肾虚了么，来来来，先去找件餐厅叙叙旧，有话吃了再说。”
“就你嘴最贫。”
“懂不懂，这叫舌灿莲花，讲究。”
“行。”
京千盛不耐烦地挥手。
两人在机场附近找了家茶餐厅，店在三楼，他们就定了靠窗的一桌。现在已经黄昏了，空中紫云垂金，一幕朱砂红，可谓是良辰美景。能在餐厅的红色天鹅绒帘之下赏景吃饭，也是一件幸事。
只是，京千盛想着偶遇的那个神似故人的男子，不能自己。
“我说，那个和傅语歆眼睛一样的……”
“哥啊，姐姐走了这么久了，你就不能缓缓吗？我知道你换人勤快，反正都不像傅姐姐的，但是你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吧……”
“我知道。”
京千盛叹了口气，刚压住欲/望，又忍不住不提。对他而言，寻找有关傅语歆的一切已经成了终生命题。他停不下来的。他望着天边夕阳，层云雍容，他却无心赏景。
一边切牛排，他一边追着说：“阿峰，我要的那个人……”
黎九峰伸出手，食指顶着掌心做了个禁止符，“老哥，停一下，我在吃饭，你让我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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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京千盛吩咐黎九峰的事，对方还是会干。只是黎九峰不会在表面上说“你看我把那个小哥送到你床上了”这类废话。
该做的他就是会做，而且做得标准：只要通过他在机场的内部关系，很容易联系上店主，得到当时执勤的收银员名字。
简历上的名字是叶桉。
黎九峰不认识叶桉，也没多想。
那天晚上叶按正准备回住处，还在纠结怎么和房间里三个社会大叔打交道。
没到门口，他就接到便利店老板的电话。
“有个大老板要见你，可能会让你升职，好机会啊。”老板知道黎九峰的背景，大概明白黎九峰的朋友是什么位置的人。
但叶桉不知道。
“我可以不去吗？”他怯生生地说。
“你想好了，这可是鲤鱼跳龙门的好事情啊！”老板说：“唉，你不知道那人物的身份，他觉得你看起来可靠，才叫你去的。”
“哦。”叶桉拿着电话，回忆今天见过的客人，一瞬间，他便想到那个帅气的男顾客。但他不确定，毕竟那种一看就是富贵少爷的人怎么会给自己……这种甜头？
这时老板继续劝说：“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小伙子，抓住机会啊！”
叶桉“嗯”了一声，停下了回家的脚步。
“你住哪儿，到时候那老板让人来接你过去？”
“漫泉小区。”这是个鱼龙混杂的居民区，叶桉租的这边地下室的床位，只是因为便宜而已。
“好。”老板说。
“这么，我在大门的车站等吧。”叶桉说完，便挂了机。
来接叶桉的人，是黎九峰本人。
到了车站，天已经黑彻底了，而且这一带也没什么路人。
黎九峰看见广告牌前坐着看手机的孤独青年，背后明亮的广告衬托那模样——他想到某个雨夜在他车底下躲雨的流浪猫。
大概是恻隐之心犯了。
虽说黎九峰也不是没玩过这种年纪轻、个子小的，但夜场那批红男绿女和良家小孩完全是两个类型。也是这样，他直接把京千盛鬼迷心窍一事归结为：那家伙也就是想要尝尝鲜吧。
黎九峰摇下车窗，打了下车灯，然后趴在车窗上对叶桉微笑说：“叶先生，我是来接你的。”
叶桉上了黎九峰的车，老实坐在后座，全程望着车窗，没说一句话。
像黎九峰这种话匣子，都没能撬开叶桉的嘴，无论黎九峰问什么，叶桉都“嗯嗯啊啊”地敷衍。
那人本性如此。
黎九峰通过车前的镜子看后座的叶桉，总是有种阴凉的感觉，那小子似乎是天生就冗在阴影里的，怎么拽也拽不出来。
雄黄路，濠景别墅区。
这边的住宅多是旧式别墅，独栋，有天然的复古味道。由于位于城郊，环境僻静优雅，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也是如此，有很多投机客购置别墅改造成高级休闲民宿。
黑色SUV停在地表停车场上，户外地灯像篝火一样点明周围的绿草。
他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叶桉问了一句：“这是那个老板投资的房产吗？”
黎九峰想了想说：“也算吧？”
这边的别墅并不是京家的产业，只是京千盛用来和情人幽会的。
黎九峰带叶桉到别墅，刚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有女人在闹。
男人说：“你再不滚，我可就就动手了！”
叶桉认出来了，这声音就是今天那个男顾客。但是和他在店里的模样不同，他在楼上和那个女人争吵的声音更像恶鬼。
——凶残的，暴虐的，使人发抖。
叶桉记得那种声音，甚至，这房间里的家居布置也和当年他的家庭相似极了——整体家居定制、新中式风格。那一瞬间他想夺门而逃，不然就会被父母的争吵波及……
“喂，你们干什么啊！”黎九峰对上面叫了一句，“有客人来了啊。”
这声音很亮，一下子把叶桉从过去的黑暗记忆中拽了出来。
叶桉假装镇定，面无表情地问：“原来那个老板和他的太太在吵架？”说完，他把满是冷汗的双手揣进五分裤的裤兜。
黎九峰嘴角一撇，连忙否认，“不是太太，是前女友。”
叶桉“哦”了一声，乖乖站在门口。
那位前女友披头散发地下来了，样子十分狼狈。她幽怨地瞪了一眼叶桉，小声骂了一句“小狐狸精”。
叶桉眨了眨眼，他可不知情。但是，至少现在他对那个男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继续把手揣在裤兜里，确认自己握着一把弹簧刀。
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