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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本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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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轩在工部倾注的功夫多了些, 在太医院待的时日便少了些。

他千辛万苦从宫外回来后, 已然超过了往常的时日, 何玉轩袖手拎着小药箱,只想在药房里面稍稍坐会, 可还没等何玉轩回到药房里面, 就看到今日值班的同僚刘华与他擦肩而过。

何玉轩谢过给他倒茶的医士, 问着隔壁小方脉的值班吏目, “他怎么那么着急?”就算何玉轩五指数来, 这宫内能指使大方脉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这急匆匆的模样反倒是有点令人诧异。

小方脉的吏目笑嘻嘻地说道:“你还真的是歪打正着,好在你晚来了些,那是二皇子宫里的传唤。”

这太医院里对二皇子宫里的人可真的是敬谢不敏,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刚刚出去的刘华真的想要让自己当场搞个病假。

刘华战战兢兢随着二皇子的人来到了宫内, 瞧见了正在廊下挥洒着汗水的二皇子。

刘华:?

二皇子您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要看病呢?

朱高煦淡淡地看了眼刘华,不耐烦地说道:“怎的今日还不是何玉轩, 他人呢?”

刘华低头说道:“何大人刚刚才回。”

朱高煦哼了声, 手头的红缨槍, 恶狠狠地插在地面上, “那你过来作甚!”他不耐烦地把刚刚去叫人的内侍寻来,“我刚不是让你去吧何玉轩叫来吗?”

那内侍瑟缩了两下说道:“奴婢以为二皇子的身体有恙,那何玉轩不在, 便寻了其他的御医。”

朱高煦一脚把人给踹开, 冲着刘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滚滚滚!”而后脚底碾踩着刚刚那去叫人的内侍的手,吊起的眼里满是狠意,“这次你再去,把人给我好生‘请’回来,听懂了没?!”

内侍连滚带爬地走了,朱高煦转动着红缨槍在庭院比划了几下,最终不耐烦地把长槍丢到一边去,身子一转在树下的软榻躺下,翘着二郎腿的模样很是洒脱,越发俊俏的脸蛋却因为那眉宇间的暴躁而显得有些狰狞,他总是很难静下来。

不知几时,殿外总算响起了脚步声,朱高煦忽而坐直了身体,静立着听何玉轩的脚步声愈发接近,那嘴角也裂开了越大的笑容,他眼睁睁看着何玉轩进来,眉梢满是得意的气息。

任凭你是如何得到父皇的看重,可你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虫子还要简单!

何玉轩一身疏朗气质,夹杂着举手投足间的慵懒疲态,宛如整个人都浸泡在懒劲中似的,便是他眼下正站直了身姿立于朱高煦身前,他还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何子虚,你可还真是个大忙人啊,这工部太医院到处跑,分明只是个不眨眼的小官,怎的这忙碌的姿态犹然比你们长官还要难得呢?”朱高煦看着何玉轩给他弯腰行礼,却是不叫起,任由着何玉轩继续保持着那弯腰的姿态,笑眯眯地说道。

何玉轩古井无波的声音扰乱了这夏日的些许炎日,“多谢二皇子关注臣这个小官的事务。”

这岂不是在说他关注他?朱高煦脸色发臭地瞪着何玉轩,那弯腰的弧度静止不动,他顿觉无趣,脚尖踢了踢站在身边的内侍,想来是嫌弃碍眼了,朱高煦没好气地让何玉轩站直了身,活动着手脚说道:“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是什么事?”

哪怕何玉轩心里的吐槽几乎能把白眼翻到脑门后去,明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地摇头,“还请二皇子赐教。”特地把刘华给赶回去,又把何玉轩再一次叫过来,何玉轩不认为朱高煦只是要白折腾这一趟。

朱高煦咧嘴笑起来,“好,你说得不错。今日呢,我只不过是想教教何大人,这礼仪二字怎么写。”他站起身来,身边的内侍很明眼地给他递上长槍,何玉轩沉默地看着朱高煦浑身的气息变得暴虐起来,脸上满是恶劣的笑容,“你说,若是我现在打断你的腿,然后再说你不敬尊卑,不知父皇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

近日来,朱高炽满心满眼都是暴动,然一直只能强忍着,这些时日何玉轩偏生一直在他面前晃悠,分明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却一直不能动他,忍到今日朱高煦已然要压抑不住怒火了。他握着长槍的手指微颤,却是激动所致,他巴不得把何玉轩抽筋拔骨,能忍耐到今日还真的是他的能耐了。

何玉轩可疑地沉默片刻,才慢吞吞地说道:“所以之前二皇子不喜欢臣,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什么?”朱高煦迷惑了一瞬,顿时变了脸色,手持长槍恶狠狠地敲打着地面,“说得什么胡话,自然是你破坏了我多少好事!”

他们如今身处在二皇子后殿,在这夹中宽阔的庭院里,左右站着的都是二皇子的人,朱高煦的恶质行为落在他们眼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阻止。

二皇子高举长槍,尖锐的槍头指着何玉轩,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何玉轩敛眉,不动如山地言道:“二皇子,得罪了。”

朱高煦还没来得及思考何玉轩这句话是怎么回事,宫墙外就响起来阻拦的话语,伴随着几句“大皇子请留步”“请大皇子……”“大皇子……”的话语,朱高炽一脸严肃闯入,蓦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身边还跟着几个近卫,整个宫殿内的人都不敢靠近大皇子,偏生朱高炽硬闯他们又没有一点办法。

朱高煦眼睁睁看着朱高炽进来带走了何玉轩,在离开前大皇子认真地看着朱高煦,几步靠近他身前,带着略显莫名的意味说道:“二弟,还是莫要一直针对子虚了,日后你会后悔的。”

朱高煦怒气冲冲指着朱高炽,“什么时候我连教训人都需要你来指点一二了?”

朱高炽摇头,沉稳地说道:“不论你想做些什么,先想想看父皇身边的锦衣卫吧。”大皇子的声音越发低沉下来,迫近朱高煦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这宫里也都是父皇的眼线吗?”

“你说到时候父皇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子虚的话?”

兜兜转转,朱高煦真没想到过这句话会重新被甩在他身上,他俊朗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高炽把人带走。

他手握长槍沉默地站在庭院中,槍尖挑开了软榻,硬是凭着软力把整个软榻都掀开丢到对面去,听着噼里啪啦的稀碎声,朱高煦冷声说道:“谁给朱高炽通风报信了?”

“一刻钟前,有人进了大皇子的宫殿,恰是跟着何大人来的药童。”很快就有人把消息送来了。

朱高煦一巴掌抽在那内侍的脸上,甩得他的嘴角破裂,吊起的眼里充斥着怒火,“他也配称大人?给我滚!”

那内侍滚出去,只余朱高炽袖手站在树下,眉峰里尽是恶意,“我折腾不了何玉轩,难道连一个小小的药童都不能动吗?”

……

何玉轩被朱高炽直接带去了演武场,左右也到了他们需要练习的时间。他沉默地跟在朱高炽身后,慢慢地说道:“多谢大皇子的施救。”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摇头笑道:“你派人过来才是好事,免得二弟他真的做出什么不能回转的事来。”跟在何玉轩身后的医士就是刚才去请大皇子的人。朱高炽的眼眸闪过无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相信二弟还是有点分寸,估计这些时日只是他有点气狠了……”

何玉轩有点疑惑地看着朱高煦,他还真的是不知道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让朱高煦如此着急上火。

朱高炽踱步到武器架旁边,挑拣着最为熟悉趁手的武器,平静地说道:“你可还记得最近父皇偶尔会让我们参与进去这些日常的朝会?”

从三月至今,又过了一月有余,三位皇子开始出现在朝堂上,常常只做旁听,极少会有谏言。

何玉轩颔首,而后便听到大皇子无奈地说道:“他最近的几次建议都被父皇当朝驳回,而且恰巧是在这节骨眼上,他有点……着急了吧。”

其实朱高炽不是没有被帝王训斥的时候,只是人在钻牛角尖的时候,总会魔怔地认为所有人都在害他,朱高煦的怒火日积月累,而何玉轩只是个出气筒罢了。不然要是按着正常来说,就算朱高煦再如何厌恶何玉轩,肯定不敢对何玉轩出手。有着救驾的功劳在,总还是会震慑着朱高煦的。

何玉轩听完了来龙去脉,低眸淡道:“二皇子的性格如此,这些时日的压制未必是好事。”

朱高炽挑眉看着何玉轩,“难道子虚认为需任由他去吗?”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那自然不是,二皇子较为适合在战场厮杀,如果他能压制住脾性认真做事,那还真的大有所为。可要是二皇子的脾气已然暴躁如此,不能改善,堵不如疏,过分压制总不见得是好事。”

朱高炽喟叹了声,何玉轩所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可如今他的话,二弟定是再听不进去了。

何玉轩踱步走到一排靶子前,演武场的内侍早就准备好了鸟铳,他接过来后摩.挲着已然熟悉许久的槍体,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喃着说道:“万岁当真是个……”

坏人啊。

何玉轩抬手举槍,瞄准着远处的靶子,左眼微眯,寻找着那熟悉的手感。

眼神、槍体、胳膊宛如融合为一体,靶子中央的准点慢慢地成为了何玉轩熟悉的所在。

扣动扳机。

槍响。

何玉轩不必抬头都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射中靶心了,可他的思绪不仅仅停留在这里,而是低低一声喟叹。

想来朱高煦是通过不了帝王的考验了。

咔哒。

槍体压入槍弹,何玉轩接过来,而后继续瞄准靶子,随着子弹呼啸而去,一脸郁色的朱高煦出现在了演武场上,身后还拖拉跟着三皇子。

朱高煦的眼神落在何玉轩身上,一瞬后又平移开来,状似平静地抢过了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何玉轩长舒了口气,视线径直落在靶心中央,世上怎么会有简单的事情呢?

当朱高煦察觉到何玉轩一直在他眼前晃悠的时候,难道不曾思虑过这其实是帝王的考较?偏偏何玉轩来的时辰会一直撞上皇子们训练的时间,难道朱高煦从来都没考虑过为何吗?

何玉轩从一开始便说过,他出现在演武场不可能是毫无缘由的。只是他猜到了,朱棣也知道他会猜到,而朱高煦偏生却猜不到。

这不过是种种考验之一。

朱棣对太子之位的种种考核早就布下了。

何玉轩长舒了口气,练习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他把鸟铳交给内侍,而后便悄然离开了演武场。

……

四月十七日,是朱棣的生辰。

碍于刚刚登基,四处都是要钱的时候,朱棣并未下令大办,而是自家人宴会一场便算了结。

何玉轩听徐玮辰八卦说,原本一开始便不要办的,是后来户部等几位大人劝说后,万岁这才从内库掏钱办了一场,这让户部尚书很是乐呵。

然到底是皇帝生日,就算没大办,这百官谁敢真的不送礼呢?

何玉轩就送了一份。

他把当初何父遗留下来的造船图送了一份上去。

直至这时,何玉轩才有点感受到无权在手的相形见绌,不论是要查陈水河还是调查以前何家的事,都是难上加难。

要问何玉轩后悔吗?

他倒也不后悔。

亲手做出来的选择,何玉轩从来是不会后悔的,既然现在需要,那便现在夺取便是了。做不到便是他的问题,也赖不了他人。

那夜,何玉轩一人守着墙根慢慢喝茶,倒是给自己添了一肚子茶水,清醒得几乎彻夜未眠。

时间流逝,眨眼而过。

这日,何玉轩早晨老实待在都水司,总算把他要整理的东西整理出大概,而后午休结束就去了演武场练习。

今日他的轮值是夜班,下午不算有事,何玉轩还回了一趟何府取了物什,而后才慢吞吞地回到了太医院。程子安正笑眯眯地在大方脉处冲着他招手致意。

何玉轩挑眉,不紧不慢地踱步进去,“你怎的来了?”

这夜班少有两个吏目一起轮值的,一个科内吏目御医等的人不算多,要是这般奢侈,那每月的夜班轮值得多少次?

程子安笑着说道:“我可不知,反正今日的名单上有我的名讳,我便来了。”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可同他前半个月暴躁的略有不同,想来是家中母子平安了。

何玉轩略略一想,问都懒得问便整个人缩在靠椅里,双手捧着本书在看。

值夜班很是无聊,程子安凑过来看着何玉轩在看的书籍,却发现不是杂书医书一类,而是造船航海一类,他登时就泄气了,“你怎么会看这些……哦对,你在工部的职务调换了……”

何玉轩眼波微动,微弯的眉眼很是沉静,他掀开下一页,手指按在侧边,“你怎么知道我在工部的职务?”

程子安词穷。

何玉轩是一个极少袒露自己的人,要他在太医院的时候畅谈工部的情况那是几乎不可能的,因而除非是私底下调查过,不然应当不知道何玉轩的情况才是。

程子安沉默了半晌,在何玉轩的对面坐下,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上次让你‘小心些’,是那个时候暴露的吗?”

何玉轩默然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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