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总为浮云能蔽日（2/2）

萧峰定睛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见他脸上虽有笑容，却似是僵硬不动。于是又连叫两声“智光大师”，见他仍无半点动静，伸手一探他的鼻端，原来呼吸早停，已然圆寂。心下凄然无语，跪下拜了几拜，对黛玉说道：“咱们走吧。”

黛玉看了看智光大师，低头细细思索了一番，接着对着他的尸身合十一礼，便随着萧峰一同走了出去。看着前方高大的身影显出几分萧瑟，黛玉忍不住长叹一声，快步上前道：“萧大哥，等等我。”

萧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黛玉，面上一片凄凉：“林姑娘，我想，也许我永远没法报仇了，”说着叹息道，“我到最后还是没弄明白，那个带头大哥究竟是不是玄慈大师，而且这带头大哥竟然也是被一妄人所欺，那个妄人才是害了我父母族人的罪魁祸首。若要报仇，应该找他才是。我本想着问明带头大哥是谁，便可以再去找带头大哥问清楚，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妄人，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谁了。”

黛玉摇头道：“不是这样的，萧大哥，智光大师其实已经回答你了啊，”见萧峰面露疑惑，便接着说道，“大哥请想一想，智光大师之前一力要维护带头大哥，便不肯明说他是谁。可是智光大师同样也是得道高僧，势必也不会冤枉好人，是不是？方才大哥问智光大师，带头大哥是否就是少林方丈，倘若真的不是，凭借着方丈的人品声望，智光大师自然会马上否认。可是他却没有否认，只是以死来保持沉默。以大师的心性，他做不到为了保护带头大哥就去随意攀诬他人，所幸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大师便用自己的死再侥幸搏上一搏，一是想借此事点化大哥莫要执着于仇恨，二是想让大哥在心下恻然之际发现不了其中的关窍，从而让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了了之罢了。所以大哥若是当真还想要报仇，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少林了。”

萧峰听了黛玉的分析，感到极是惊喜，本以为永远报不得仇，谁想立刻又峰回路转。于是激动地握住黛玉的双肩道：“林姑娘，此生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黛玉微微一笑，看着萧峰道：“既然萧大哥想去找少林方丈问清楚那个妄人是谁，那少林方丈本人，大哥预备将他如何呢？”

萧峰面上登时显出纠结的神色，说道：“论理，他偏听偏信杀害我的父母族人，之后为了灭口又杀死我义父义母、害死我的恩师，还杀了那么多人，害我身败名裂，我真该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他却也是得道高僧，也曾有德于民，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将我托付给义父义母，或许我早就死了。我现在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黛玉道：“这方丈明知自己犯错，却不肯承担过错，之后还滥杀无辜嫁祸于人，哪还有出家人的慈悲为怀？若是他当真悔过，杏子林里就该直接出面，一力担下大哥的仇恨怒火才是，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之人丧命了。这人，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得道高僧，只是个虚伪做作之人罢了。”

萧峰道：“你说的很是，是我一时没想到。”说完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雀跃的情绪，等自己报了仇，便同黛玉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若是黛玉愿意接受自己，他们便一起去塞北，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再也不用管中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黛玉叹道：“萧大哥向来仁厚，大约不愿把人往坏处想，只是黛玉向来多心，难免也就多思一些。”说罢又问萧峰，“萧大哥，我们是此刻就动身去少林吗？”说罢黛玉突然觉得萧峰和少林还真有缘，少林方丈害了他父母，玄苦大师却又成了他的授业恩师，要是他从小就在少林出家做了和尚，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想着萧峰顶着光头叽里咕噜念佛经的模样，黛玉顿时很想发笑。

萧峰见黛玉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开心起来，又见她扫了自己一眼就在憋笑，望着她眼中的促狭，稍稍扭过头去，只作不见，然后说道：“不必这么着急，横竖玄慈大师一直都在少林，我们倒不用再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前些日子为了我的事，你受累了，现在萧大哥就陪着你慢慢游山玩水……”萧峰还没说完，突然惊觉附近有人，迅速转身看到一条黑影在面前闪过。莫非是玄慈方丈亲自来了？想了一想，回头嘱咐黛玉小心，便还是追了过去。

正当黛玉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等着萧峰回来时，猛然间听见一声深沉苍老的语调在身后响起：“你这小姑娘生的倒是倾国倾城，人也聪明，难怪招惹得他宁可一路磨磨唧唧也要带着你这么个病秧子同行。”

黛玉一惊，立时回头，只见一个身形与萧峰极为相似的黑衣大汉站在自己面前，听这黑衣大汉的口气，必定是来者不善。正准备用萧峰教过自己的招式格挡，却见黑衣大汉一掌扫来，凌厉的掌风将她逼退数步，脚下不稳便直接从山崖边坠落下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