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无门（三）（2/2）

宋离有些许诧异，遂问道：“为何？”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自那以后，我一直无法摆脱，这是叫梦魇？”

宋离点头道：“是。”

谭县令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无法摆脱那梦魇，直至三个月前，我又做了一噩梦。梦里，我本是在与一貌美女子行欢，欲至巅峰之时那女子忽然变成了那恶鬼，我霎时惊醒，推开身旁的夫人便跑了出来。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能，兴致全无；别说兴致，就是看见女子都会浑身一哆嗦，直接蔫儿了。我呃因此搬到了县衙里，并且不再见任何小娘子，包括我的妻妾。”

“小娘子？”宋离听着他那轻浮的语气就觉此人不是什么好人。

这谭县令倒是没觉不妥，继续说着：“再到一月前 ，我梦到我身处十八层地狱，受尽炮烙之刑与烈火焚烧的折磨，那灼胸钻心的痛楚，至今不能忘却。而每当我受折磨时，从前在我梦里出现那恶鬼便会在一旁看着我，这个梦我几乎每隔几日便会做一次，最长间隔也不过五日。”

“若是照你方才所说，那恶鬼应是一名女子？”宋离问道。

谭县令闻言，若有所思地饮了一口茶，不再言语。

宋离也不知他想到什么，只猜想应是梦境的源头。

片刻后，谭县令再次开口：“宋大夫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宋离淡然道：“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而在七日前，我从梦中惊醒后便看见了牛头马面，他们要将我捉回地府。”

“具体说说？”

“一睁眼，他们便在我窗边等候，那女鬼则站在他们身后，她的脸一片焦黑，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我猜她定是一副嘲讽的嘴脸。”谭县令说这话时，露出了的嘴脸同样让人不适——勾起一边嘴角，面上尽是不屑与恨意，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浮现。

宋离不明其中意味，但知事情一定不简单；而欲知背后隐情，直言是最不可行的，还是去问问其他人吧，比如那个小胖子捕快。

“那后来怎么样了？牛头马面什么都没做吗？”宋离问道。

谭县令道：“他们正要勾魂，却被来送药的衙役打断，离开了。”

“之后可有再见过他们？”

“见过，每逢我从噩梦中惊醒，他们便会出到现在我眼前。”

宋离听完他的话，心中大概有了底。

每逢惊醒时出现幻觉，原因是人在刚刚清醒时意识相对模糊，打瞌睡时亦是如此。但如此清晰且连续的幻觉，那就不只是意识模糊这么简单了。

这是精神分裂的前期症状啊。宋离在心中感叹道。

谭县令见宋离紧锁眉头，急切道：“宋大夫，那女鬼和牛头马面就要将我带去地狱了，我究竟该怎么办？”

宋离抿了抿唇，说道：“谭县令，我只管解梦解忧、医治心疾，不会捉鬼驱邪。我且再问一句，你当真看见那女鬼与牛头马面了吗？”

谭县令十分笃定地说道：“当真！”这恐怕是宋离进屋以来谭县令说得最清楚有力的两个字了，这让宋离立即下了诊断。

这人，他医不了。

“谭县令，我此番只做初诊，若要治疗，还需三日之后再作打算。这期间，你可放心睡眠，如若恶鬼再现，你切莫慌张，先闭上眼睛，将这符纸扔向他们，稍等片刻，待你睁眼时他们就会消失。”宋离将方才顺手从墙上扯下的三张符纸递给谭县令，后者如同抓到了珍宝一般，将其揣在怀里。

谭县令将符纸放好后，忽又想到了一件事：“那若是我再做噩梦，又该如何？”

“这三日内，还请谭县令尽量不要在白天入眠，困时可在院中小跑，直至清醒，由此可适当减缓梦魇的情况。”宋离语毕，低头一向，又补充道，“当然，也可将符咒压在枕下，双重防御。”

谭县令终于放下心来，对着宋离连声道谢。

宋离无奈，匆匆告别，逃离了那闷沉压抑的屋子。他原本打算知会李望月一声再走的，可以想到他公事繁忙，便不再叨扰，独自出了县衙。

可他还刚走没几步路，就有一名捕快追了上来。

“宋大夫请留步！这是我们县丞要我交给你的，说是出诊的酬金，以及县令给你的赏赐。”

宋离看着那满满一荷包的酬金，一时愕然。

县衙这么有钱吗？他心道。

“县丞说，他知晓宋大夫此时满腹疑虑，但他碍于公职，无法解答；他还说，宋大夫若是闲暇，可至东市一逛。”

“多谢。”

宋离清楚，此番传话，必是话中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