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锥心（2/2）

天璇余光瞪了那侍卫一眼，不敢放肆。

众人行礼。

麒麟率先开口：“天璇贵妃莫名闯入属下房内，带走罂泽，还请吾皇主持公道。”

“我——”天璇咬了咬红艳的唇，愤怒又委屈望着烛九阴，他清澈的眸如沾上露水的月光柔辉，左颊明显肿着，倒有几分纤细和楚楚可怜，“他……是他凌虐罂泽在前的，吾皇，罂泽身上都是伤，麒麟要杀死罂泽。”

天机深深吸了口气。

烛九阴换了个姿势靠着，目光落在天璇身上,一副示意他继续的闲情雅致。

天璇张了张口，一时语塞，急得眼眶都红了。他捏紧拳，余光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罂泽，突然生出一股子坚韧勇气，他屈膝跪下，仰头颤抖着对上烛九阴的目光，“求您慈悲，饶恕罂泽一命。”

“天璇贵妃，您是吾皇的妃子，替一区区贱奴求情，似有隐情。”蛊羽眸光掠过天璇，见微知著，他内心冷笑，优雅开口。

他就差光明正大说，我怀疑你和这贱奴有奸情。

“吾皇容禀。”天机前迈一步，躬身温声道，“天璇见故人受辱，一时冲动，才犯下此等荒唐事。”他余光淡淡瞥了麒麟一眼，“吾皇胸怀天下，欣赏勇者，将罂泽赐予螭龙子，是罂泽为龙族效忠的良机，敢问不知是何缘由，螭龙子要虐杀罂泽？”

麒麟被天机这么四两拨千斤的一堵，登时语塞，幽绿瞳孔厌恶盯着天机。

“罂泽还活着，虐杀用词太重。”蛊羽从容接过话来，莞尔一笑，阴柔冷峭，“螭龙子或是发觉罂泽意图不轨，这才酷刑审讯，如今多事之秋，妖族有人记恨贵妃而入宫刺杀，这罂泽未必清白。”

“你……你怎能颠倒黑白？！”天璇吃惊望着蛊羽，气得浑身颤抖。

赤太微冷冷旁观，他对这场闹剧的结局已经一清二楚。

“清白与否，也该请示吾皇再查。随意揣测，滥用私刑，若是传出去，未免叫天下异族寒心，怎敢献才效忠龙族？”天机机锋不减，目光温润与蛊羽对视，“吾皇的霸业与名誉至高无上，丞相以为如何？”

蛊羽微微眯眼，笑容加深：“区区一

贱奴，怎会损吾皇天威，贵妃言重。”说罢好整以暇，怡然望着天机。

天机心底陡然警铃大作，悔之已晚，他已经入了蛊羽话术圈套。

他不该在烛九阴面前回护罂泽，罂泽已是一颗弃子，他此行目的，是保护天璇而已。

念及此处，天机压下内心诸多思绪，歉意又虔诚望向烛九阴：“臣妾失言，吾皇恕罪。”

烛九阴漫不经心听了一耳朵的话，天威莫测的红瞳扫过众人，他抬手指了昏迷不醒的罂泽，轻慢下令：“将他弄醒，扔入兽山。”

随后，他威慑眸光逼视天璇，冷酷淡漠开口：“你，就好好看着，他是怎么死的吧。”

天璇瘫痪下来，面色颓废，绝望死一般笼罩着他漂亮的小脸，他死死咬住唇，雪白的牙齿镶嵌进皮肉。

烛九阴不拘小节，并未计较此事，天机松了口气，怜悯望着和自己容貌六分相似的胞弟，握住他冰冷的手，温柔道：“我陪你。”

天璇手心里都是冷汗。

兽山皆是凶猛野兽，别说伤痕累累的罂泽，即便是战力巅峰时候的他，被诸多野兽追杀，也难逃生天。

天璇被两个侍卫死死压在亭子雕花栏杆上，他绝望尖叫嘶吼着着，想要挣脱开。

他的绝望如啼血杜鹃，近乎疯癫。

罂泽并没有抵抗巨兽的力气，这个受尽苦难的妖族青年，用仅剩的左眼温柔的望了天璇最后一眼，拿起手中大刀毅然狠狠砍向扑过来的野狼。

他眼前一黑，眼角终于渗出泪水。

他想，妖族没有懦夫，师尊，我完成了您交代之事，亦见到了天璇，我们的皇子还活着，他们很好，您安息吧，我去找您了。

青年倒在地上，野兽扑上来争夺他犹有余温的尸骨，大片血肉从白骨上暴力撕扯下，利爪剖开小腹，滚烫的肠子内脏流了一地，冒着腥臭热气，血肉模糊的尸体只剩下肉块与白骨，粘稠艳红的鲜血慢慢扩大，如一朵血色的鲜花，带着浓浓腥味，缓缓绽放在夕阳之下。

很久以后，野兽舔着舌头散开，高大的龙族禁卫松开天璇。

天璇用手捂住嘴猛咳两下，黑血从他白皙指缝间流出来，他叫破了喉咙。

天璇跌跌撞撞进入兽山，颤抖着将地上血肉模糊的脑袋与沾肉的白骨搂在怀里，他眼中再也流不出泪来，神情呆呆傻傻。

天机微微叹气，从身后搂住了他。

“哥。”天璇呆滞的眸动了动，他麻木的如同一尊失了魂魄的木偶，嗓音粗糙难听，“罂泽来龙族是为传密信，他说，龙族以寻找刺客为由，大肆杀戮妖族学士，焚烧典籍，师尊因藏了一本国典，被活活烧死。”

天机浑身一颤。

“他说，妖族子民日日惦念着他们的皇子，永远不会伤害我们。”

电光火石间，天机陡然想起蛊羽在无殇殿的话。

“妖族流寇贼心不死，怨怼贵妃入龙宫为妃，意欲行刺贵妃，此事微臣定会彻查，将贼寇诛杀，贵妃还请安心。”

他恍然醒悟，原来从那时开始，就是个阴谋，根本没有刺客，龙族蛊羽丞相擅长无中生有，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不择手段。

天机的指甲在掌心掐出血色印记。

“哥，他还说。”天璇低下头，温柔抚摸怀中凌乱脏污血淋淋的发丝，嘴角露出个凄惨至极的笑来，“他爱我。”

“轰隆——”

雷声大作，暴雨陡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