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卷三 三（2/2）

不一会，皇甫嘉岸喝光两坛酒，提起笔来，饱蘸墨汁，走到一根柱子前，挥毫写道：夜岚起，风波媚，疏狂图一醉。写完这句，摇头道：“不好不好，强说愁滋味。”将笔尖含在嘴里思索。黎韬拿过毛笔，走到另一根柱前，写道：淡淡水，溶溶月，容易只影缺。写完同样摇头道：“不好不好，小儿女情态。”大笔一挥，将此句划掉，转头问皇甫嘉岸道：“还有酒么？”

皇甫嘉岸哈哈大笑道：“今夜管够！”又变戏法般拿出两坛。这两个一人一坛，席地而坐喝了起来，不一会都醉眼朦胧。

喝完了这坛酒，皇甫嘉岸还觉得不痛快，把黎韬拉起，蘸饱了墨，直接在地上写了起来：某年某月某日夜，月色皎洁，树影斑斑，然心有不愉，不忍长夜尽付无聊，余兄弟二人……洋洋洒洒几百字，写了满地。之后把笔叼在嘴里，对黎韬含糊不清道：“走走走，咱们换个地方。”

两人互相搭着肩膀，七拐八绕，一处精妙机关形成的假瀑呈现在眼前，一片池水接着，水中是精心豢养的鱼儿。皇甫嘉岸折了池边一朵花在手里，道：“这池底铺的石头，映着傍晚时的阳光，那才是此景令人心折处，可我家大娘子偏喜欢金鲤啊、茶花啊这些俗气之物。”将花随手一扔，笑道：“不过，这些鲤鱼味道还不错，有兴趣尝尝么？”黎韬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称善。

皇甫嘉岸脱了鞋子，挽起裤脚，跳进池里，惊得鱼儿四处游避；黎韬则攀折树枝花木，

生起火来。不一会，两尾金鲤被端端正正架在了火上。皇甫嘉岸又不知从哪变出几个细瓷瓶，拔开塞子放在黎韬鼻端。黎韬嗅了嗅，惊道：“调料？”皇甫嘉岸哈哈大笑，细心撒在鱼肉上。很快香气四溢。

两人大快朵颐，边吃边喝，边喝边聊，到快意处，黎韬大声吟道：“食肉者臭，食肉者俗，然则可使食无肉乎？”皇甫嘉岸把酒坛、墨桶摆在身前，用笔杆敲击，声音清越，渐成曲调，墨汁甩的到处都是。不久两人东倒西歪，就地睡去。

午夜时分，黎韬忽然惊醒，满头冷汗，只觉心脏剧烈跳动，一股说不出的烦恶感袭来，吐出一滩秽物。待得头脑稍清，忽然毒发，仿佛千万只毒虫死死腺住他的经络，向外挣扎着爬行，肺部如同火烧，同时脖子像被蟒蛇缠住，呼吸困难，意识渐渐模糊，手脚无助蹬地。

皇甫嘉岸睡得正沉，忽然听到重物击地的声音，随后听到“嗬嗬”的挣扎喘息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只见情景骇怖：黎韬身子佝偻如一条虫子，一边不断翻身，一边坐起来再把自己摔在地上，双手抓挠着颈部，嘴里吐出白沫和血水。

皇甫嘉岸惊得退后两步。随即恢复冷静，将腰带解下浸在池水里片刻，夺过黎韬双手绑上，而后伸手点了他后背几处穴道。黎韬仿佛有所缓解，在原地安静了片刻，呼吸粗重。不一会，却又眼球突出，全身抽搐起来。皇甫嘉岸又从僻处找出几坛酒，在池水里浸得冰凉，往黎韬嘴里灌去，只是多数倒在了他脸上。这么折腾了一遭，黎韬终于沉沉睡去，只是在睡梦中还不时手脚抽搐。皇甫嘉岸又惊又累，早已全身湿透，瘫坐在了地上。

喘了一会粗气，皇甫嘉岸愤愤然指着黎韬道：“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折腾人，你爹知道吗？”说完扛起黎韬送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