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谭璇玑 一（2/2）

“太宗皇帝和我们的太上祖，乃是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因为奸佞小人进以谗言——不许哭——谗言蒙蔽了圣听，太上祖含恨而亡，我们这一脉就此衰落。可是我张家后人从不曾埋怨天听，身为大楚皇族，一身傲骨，暂时失意又何妨！痛哉三十年后，乱臣刘焱起兵造反，擅立逆廷熠朝，悖毁天德，倒行逆施，屠戮我王室子孙，唯独我易姓一支，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幸免于国难。六百年来，凡我张氏子孙，每思及故国，无不呜呼痛哉；每思及佞臣，无不切齿拊心；所生之使命，唯复国二字而已——一代不能竟，则数代竟；数代不能竟，则数十代竟；数十代不能竟，则数百代、数千代、千秋万代竟！是以卧薪尝胆，以悲愤淬骨髓；虽死不渝，以坚毅铸荣光！”

“璇儿，你这一代血脉凋零，只剩下你和你弟弟，我们到了最艰难的时候了。可楚虽三户，不忘故国。你不要觉得沮丧，更不要妄想

逃避，因为你是大楚最后一位公主，你无可选择，同时也应当觉得幸福。你出生那天，有锦鸡撞破房门而入，此乃大吉之兆。这说明，只要你能不畏艰难，复国之事必定在你身上有所着落！”

“我考虑过了，现在首先要做的，便是尽力医治你弟弟的身体，然后为他配以好的妻子，将大楚血脉好好绵延下去。至于你，璇儿，你的路我已经想好，这之后我会慢慢教你，你只要牢牢记住自己的使命，无论我教给你什么，你必须无一丝懈怠、无一丝逃避、无一丝差错地完成。你记下了吗？”

祠堂里的气氛令谭璇玑感到窒息，仿佛有一道道阴冷的眼光在洞穿她的身体，她眼神惊慌，舌头麻木，不知该对父亲的话作何反应。父亲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只听他道：“去，到外面台阶上跪着，我说一句你说一句，直到背熟为止。”

谭璇玑怕极了父亲这样，赶紧依照吩咐去做。

“思我故国，呜呼痛哉；思其佞臣，切齿拊心！”

“思我——咳咳——故国，呜呼痛哉；思其、思其、思其佞臣，切齿拊心——咳咳。”室外尘沙飞舞，呛得谭璇玑咳嗽不止。

“生生不息，所为复国——一代不能竟，则数代竟；数代不能竟，则数十代竟；数十代不能竟，则数百代、数千代、千秋万代竟！”

“生生不——咳咳咳——不息，所为复国——一代不能竟，则数代竟；数代不能竟，则数百代、数千代——”

“——错了。数代不能竟，则数十代竟；数十代不能竟，则数百代、数千代、千秋万代竟！”

“数代不能竟，则数十代竟；数十代不能竟，则数百代、数千代、千秋万代竟。”

“是以卧薪尝胆，以悲愤淬骨髓；虽死不渝，以坚毅铸荣光！”

“是以卧薪尝胆，以悲愤淬骨髓；虽死不渝，以坚毅铸荣光。”

“好，给我不停念诵，烂熟于心。”

“思我故国，呜呼——咳咳咳——痛哉；咳咳咳——思其佞臣，切齿拊心。生生不息，所为复国——一代不能竟，则数代竟；数代不能竟，则数十代竟；数十代不能竟，则数百代、数千代、千秋万代竟。咳咳咳咳咳——是以——咳咳——卧薪尝胆，以悲愤淬骨髓；虽死不渝，以坚毅铸荣光！思我故国，呜呼痛哉；思其——咳咳——佞臣，切齿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