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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人景色之中,有位少年抱着扫帚柄,怔怔地站在一家客栈门前,看得眼神呆滞。
少年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轮廓虽未长成,到已长定,非美非丑,平凡得落进人堆里便拎不出来。身上穿的也是寻常百姓粗布衣服,非富非贵,普普通通。
他呆滞地望着美景,久久才眨一下眼。明明是副沉醉于美景的表情,却又生不出文人才子的春秋感怀,也吟不出七言五律。只能呆滞地看着,甚至忘了自己正在打扫客栈门口的落叶。
“珞殷,还不快点扫干净门口,楼上还有几间上房没打扫。”
客栈掌柜从门前出来,提着个酒壶敲了少年脑门一栗,叫着他的名字数落了好几句,才晃悠着酒壶继续朝酒坊方向走,准备打壶佳酿,等晚上独自个儿好好喝上一番。
珞殷抚了抚被掌柜赏了烧栗的额头,既不怒,也不调皮的冲掌柜背后做鬼脸,只是老实的冲那背影点了点头,也不管掌柜看见了没,自顾自的拿着扫帚开始扫地。不过却没扫几下,动作又慢了下来,抱着扫帚再度开始发呆。
“砰!”
他正呆得忘乎所以,却听一个重物伴着响声砸在自己脚边。他被吓一大跳,腿不由一颤,幸亏年纪轻手脚也够利索,踉跄着跳开一大截又连着向后退开数步,才勉强定了神。
隔了好一会儿,他镇定些许,又急忙低头去寻。
只见刚才他站的地方,已经多出个三尺左右的狭长东西,包在最外面的锦布略微散开,露出一截紫杉——此木略有些特殊,不仅纹路直且质细,坚实无比,乃是上上之品。价格自然昂贵非常,一般坊间自然不会拿来做东西。
珞殷盯着那东西,呆了好久,时间久到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开始酸痛,便转了转脑袋,向着四周张望一圈。
这东西仿佛是从天而降,并无主人。
珞殷偏
了偏头,用扫帚棍捅了捅那东西,确定它的确不动,也没有奇怪的东西冒出来,这才凑上去解开布包,小心的捧出个木盒子。
盒子说重不重,说轻却也的确不算轻巧,质地虽然特殊,却光滑得连个标记都没有。
他转动着木盒,上下查看一周,都没见到盒子的开口,更分不清哪边是盒盖,哪面又是盒底,不禁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仔细摸索那只盒子。
摸罢,他只得叹了口气。
光滑盒面无比,宛如剥壳煮蛋。
虽是好奇,也无可奈何,只好拿锦布打算重新将盒子包回去。
这时,他的指腹却触到了一个暗刻。
他急忙斜着盒子,借着客栈里的光亮,看指腹所在位置。看到的却不是什么花纹,而是个向下凹陷的小字。
“凌?”
珞殷歪着头,愈加不解的捧着盒子,站在原地盯着那暗刻的字发呆。
“这位小哥可知道‘路不拾遗’这几个字怎么写?”
一道清亮的嗓音突然出现在他头顶。
珞殷又给吓了一跳,反射性抬头去寻声源,却只见一抹湛色的水痕自眼前划过,宛如清风般落到面前。在他尚未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两手便已经空了,紫杉盒也腾空而起,随着那抹水痕漂浮至上方。
珞殷呆呆地杵在原地,要不是手里还捏着那块包木盒用的锦布,恐怕都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不等珞殷开口,“梦”又说话了。
“看你挺老实的模样,没想到是个贼。”
话语的声音似乎换了个位置,依旧清亮讨喜,说出来的话却恰巧相反。
珞殷略有些不悦,转头去寻那清亮嗓音的主人想做个解释,却因为转得太快,差点扭了脖子,只好边忙着揉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遇到鬼,边扶住自己的脖子,糊里糊涂又有些傻气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把自己转得晕头转向后,才不由得停下了动作,仰起脸,找到了立客栈顶上的那抹水痕。
的确不是什么鬼,也不是什么梦,只是位身形略显消瘦的姑娘。年岁似是与他相当,一身轻便水色短衫裙,同色面纱遮着面孔,乌发简单的盘辫在左侧,也未戴任何发饰。
客栈整整有三层之高,屋顶瓦檐为了排水,自是造成个大斜面,可她却能不摇不晃、稳稳当当的立站在上面,那身淡色衣衫与天色将融未融,恰似一体,不经意间半侧过身,透着几许洒脱。
珞殷眨了眨眼,隐约有些明白,那大概就是江湖中人所说的绝妙轻功。
“看你一脸无辜,反倒显得我是个小人?莫非我闲来无事就为跑来冤枉你?”
趁着珞殷闪神,那姑娘再度开口。
声音还是清清亮亮,言语间却寻不到半丝温软,句句犀利,直戳人心。
珞殷被言辞堵哑了,心下却嘟囔:明明是木盒自己掉到下来,他也只不过是好奇才捡起来看看……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可想归想,他却没能即刻开口为自己辩驳几句。只是在心底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声音虽然好听,人却有些无理取闹。
“啧啧,真想找面铜镜给你照照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姑娘开口,不依不饶:“莫非你捡起盒子后,不曾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
珞殷一愣,没想到刚才那番张望已是被她看个清楚。
趁他这一愣,水痕又自瓦檐上一闪,转瞬到了他身畔,扬手便抽走他捏在手里的那块锦布,当着他的面前飞速裹好盒子,系在自己背上,再一跃,已身在客栈门口的木栏顶端,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直看。
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