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条龙(2/2)
在其他四人看来,陆钰只是多看了司马莹几眼——一点也不奇怪。
陆钰沉下心,默念清心咒,接着饶有兴致打量起紧靠着的四人。
很好,都不是人。
字面意义上的,都不是人。
陆钰抬手在朱朗博、许海超和司马莹眉心依次轻点,这三人只觉得,自太阳下山后,那股子从骨子里传出的凉意,在陆钰手尖触碰到眉心的一瞬间,被一股柔煦的暖意恍如冲下悬崖的瀑布的一般,冲刷的一干二净。而后,陆钰掐了个手诀,一丝灵气弹进了单姗姗眉心,单姗姗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四人身子一轻,皆惊疑不定。
陆钰哪里学了这玄学本事?对单姗姗特别的操作,让四人心下颇惊。
司马莹眸间如星光闪动,融着似有若无的欣喜与爱慕,她食指颤抖的冲着陆钰指了指,语气兴奋:“大师?”陆钰脚步一沉,时隔多年,这司马莹的眼神让他想起他思春期和这位姑娘不得不说的暧昧往事。
陆钰挑着眉点点头,一步迈进大门,关上了别墅大门,一下摁开了客厅的悬灯,说道:“你们也是熊的,高考考完没事做了是吧。”
陆钰环视四周,目光如炬。许海超瑟缩地问道:“鬼在这吗?”
陆钰一边走到客厅的沙发处坐下,一边回答:“不在。”瞧着裹紧了毯子的四人缩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说道:“来,姗姗,大声地说出你们作的死。”瞧见四人惊魂未定的模样,陆钰这才说道:“人间的鬼魂,必须有宅子主人的邀请或者与宅子主人因果极深,才能登堂入室。”
“邀请是肯定没有邀请的,你说的极深的因果是?”司马莹问道。
陆钰解释道:“结亲契,联姻缘,因主死,怨气深。”瞧着四人疑惑不解的模样,陆钰说道:“你们的情况有所不同,鬼不是因为与你们有了因果缠上了你们,而是因为缠上了你们才结成了因果。”
单姗姗低着头,手尖拨弄着毛毯的边沿,问道:“什么叫缠上了我们才结上了因果?是因为……我……我吗?”另外三人的视线落在单姗姗的身下,三人有些明白陆钰的意思了。
陆钰抬手按了按,司马莹瞧了瞧陆钰嘴角含笑的模样,莫名地放松下来。陆钰这才说道:“时间,地点,经过。拿出你们A市优秀作文的水平,详细讲一讲。”
四人垂首低眉,半晌单姗姗开口说道:“玩笔仙的主意……主意是我提出的……昨天……晚……晚上,朱……叔叔……和……和……何阿姨出差了,猪哥……约……约……我们三个……到家里……家里来……聚一聚,以后大家……不……不一定能上一所大学。我……我提出来玩玩笔仙……我……”
单姗姗牙关打颤,极度恐惧。仅今天白天一日的经历,就摧毁了这小姑娘原本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陆钰抬手在单姗姗的肩头轻轻一拍,一股灵气融入她四肢百骸,单姗姗只觉得身上一暖,放松下来,也没有那般害怕了。
许海超呼出一口气,他安抚地拍了拍单姗姗的背,说道:“行了,我来说吧。仔哥你能解决问题对吧?”陆钰点点头。
“当时,正好是晚上九点,那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视机放着声音,没人看。我们四人围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姗姗看过了手机里笔仙的介绍,突然冲着正在玩着斗地主的我们三人说‘我们玩玩笔仙吧,打了一下午的牌了。’”
“我当时觉得很无聊,你也知道,要不是今天的这种经历,我钢筋铁骨的唯物主义三观是不会倒的。”许海超叹了口气,他依旧很嫌弃当时决定作死的自己,说道:“但是,那个时候莹莹说,‘玩玩嘛,无所谓的,上面不是说能预测未来嘛……’猪哥也开着玩笑说‘算算我们的高考成绩?算算莹莹能不能考上跟仔哥同一个学校。’”
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陆钰心意的司马莹粉着脸,陆钰侧首,笑容温柔。没有一千多年经历的陆钰,原本也是对司马莹有些好感的,而如今修为高深的陆钰看出了司马莹——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稍稍有了一丝兴趣,但更多的是——持续了三年的暧昧期后,突然无理由冷落小姑娘——可能造成的伤害。
“哦……”最熊的朱朗博发出长音,被司马莹狠狠瞪了一眼。
也许是四人有了主心骨,慢慢感觉不那么害怕了,许海超接着说道:“姗姗网上说只需要住准备一张写了字的纸,和一支笔就够了,问我们玩吗。对了,网上还说,每人最好只能问一个问题,不然阴气入体,就会对我们身体有伤害。是真的吗?”
陆钰点点头,答:“是真的。”四人神色复杂。
“也就我纠结了一下,他们仨儿一起哄我就同意了,”许海超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四人站在写着数字,一些关键字的纸的四角,我们手搭在一起,手中间抓着一根笔,我们一起说‘笔仙请来,笔仙请来,笔仙请来。’说了三遍,我就有了感觉。”
“那个时候我话音刚落,我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那根笔蔓延上了手腕,我们四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姗姗手抖了一下,问道‘是我的错觉吗?’我就知道,那股子寒意不是我的错觉了。”
朱海博摸了摸下巴,说道:“说实话,那个时候就有点恐怖了。我们四人的手虽然挨在一起,但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带着刺骨冰冷的手,在我的手腕中心勾着点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是被实习护士打屁股针的感觉,又冰又疼。”朱大胆正经不过三秒。
司马莹白了猪哥一眼,仔细回忆然后说道:“那个时候客厅里空调电视都开着,但我们就像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一样,空调的风声变得似有若无,电视的背景音忽隐忽现。我就觉得,我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一样。每一声心跳声清晰可见。”
其余三人听到司马莹的形容,都点了点头。
许海超说道:“然后朱大胆就说他先来。”
朱朗博讲道;“我说,笔仙,请问我高考分多少?”朱大胆神色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他讲到:“那个时候,一只冰冷的触感像是金属一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差点松开了笔但是我忍住了,那股力道牵引着我们四人拉着笔,笔尖拉着划过纸面,依次停在6、9、2上面,你知道吗,这要是真的,我……我考了692分!太棒了!”
朱朗博瞧着陆钰一脸嫌弃的模样,默了一秒问道:“是真的吗?”
陆钰说道:“是真的,笔仙算法一应皆准,只是……”
朱朗博兴奋地打断陆钰的话:“是真的就好!”而此时,陆钰分明看见,侧着脸单姗姗脸颊上,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
许海超沉默了一下,接着讲道:“我跟猪哥一样,也问了高考分数。我也感到了那个无形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同样的,笔仙给出了答案,687分,这跟我预期的一样,不出问题,我们五个都能上一所大学。”
陆钰说道:“你们两个真是,下个星期一也就是后天就出成绩了好吗?为了这个问题值吗?”
“姗姗美术生,联考成绩出来考A大一点问题都没有,”朱大胆大胆地冲着陆钰和司马莹翻了个白眼:“呵呵呵,吾等凡人能跟你们这两位全市模拟考第一名和第五名比吗?你们考砸了都能上A大好吗?你不看看班主任都不管你的早恋问题!”许海超疯狂点头。
“有道理。”陆钰故意说。朱朗博气得直喘气。
然后陆钰视线落在了司马莹身上,眼瞧着小姑娘大大方方地盯着陆钰瞧。陆钰摸了摸下巴:“我大概能猜到你问了啥。”小姑娘双眸亮晶晶地瞧着陆钰,司马莹一点都没有害羞一下的意思,若不是说高中禁止早恋,他们早就是一对了。
“啧啧,这丫头问呀,陆钰能做我的男朋友吗?陆钰不是你男朋友吗?”朱大胆说道:“你知道高三最紧张的时候,你们的狗粮给了我多少压力吗?”
“笔仙给的答案是什么吗,猪哥你知道?”许海超幸灾乐祸。
司马莹语气兴奋,说道:“能吗?”司马莹清晰记得,那只无形的手,拉着她的手腕,牵着笔停在了“能”字上。虽然笔仙给出了答案,但她还是想从陆钰口中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朱大胆语气兴奋,说道:“笔仙都说能呀,才子佳人,天赐良缘啊。”
陆钰的手虚握着拳头,在鼻下按了按,见到小姑娘的脸皮这才有点发粉,目光闪烁灿若星辰,他也稍稍捡起他为人时的绅士风度,轻轻握住司马莹的手,柔声问道:“莹莹能做我女朋友吗?”
司马莹反手回握牢牢抓紧,道:“好!”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对于司马莹来说,这是件水到渠成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单姗姗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声,泪如雨下。朱朗博和许海超乱了阵脚,他们想起了单姗姗问的那个问题。
随后,神色黯然的单姗姗才慢慢开口问道:“那个时候我问……我……爸爸会跟我妈妈离婚吗?”
许海超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时候,笔仙拉着姗姗的手,缓缓地牵引着那支笔,向‘会’的方向移动,而姗姗逆着跟那股力道,丝毫不想往‘会’的方向动。”
朱朗博也不复刚才的兴奋,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时候姗姗喃喃地道‘不,不……我不信,我不信。’就松开了手。那个时候我只觉得一股大风,轰的一下腾了起来,我们四个人都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就亮了。”
许海超说道:“我们本来觉得没什么事情,就准备一起出去吃早饭。然后,就开始闹鬼了。已走出小区,姗姗就尖叫了一声!”
陆钰看着面露惭愧的单姗姗问道:“你的手被握住了?”
“然后是徐海超,朱朗博最后是我。那只鬼手就依次握着我们的手。我们临时改道去了A市最大的寺庙,”司马莹面露焦躁:“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后来我想起来我爸说他原来弄到了一些平安符,就是贴在窗户上门上我们手上的这些,我跑回家偷偷拿了这些符箓,我们都不敢回家,怕连累家里人。后来我们把符箓贴到窗上门上,我们才感觉不到那冰冷的鬼手!”
单姗姗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语气里从充满了后悔与歉意,问道:“是因为我松了手,那鬼才缠着我们吗?”
陆钰眨了眨眼睛,回答:“准确的说,它缠着你,他们仨儿只是连带伤害。”
“什么?”三人齐齐惊呼,朱朗博问道:“仔哥你说清楚,什么叫我们只是连带伤害。”
陆钰手在他们拿出的那张请笔仙的纸上摸了摸,回答道:“所谓笔仙,其实是修行得道的鬼修,修者卜算未来明定凶险,是要收取报酬的。在你们请出笔仙的时候,就和鬼修达成了契约,笔仙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支付你们的一股生气给它。你们得到答案的一刻,就是银货两讫的时候。你们之所以在寺庙里没能解决问题,是因为笔仙和你们结的契是符合阴律的。”
许海超听到陆钰的解释,突然有些担忧:“你说,我们付出的阳气对我们的伤害大吗?”
陆钰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疲乏无力?”
四人的表情都是“!!!!!”
陆钰大喘气之后,说道:“你们的问题不过如此了,晒晒太阳就好。”陆钰视线从朱朗博、许海超和司马莹划过,最后停在单姗姗身上,接着说道:“只不过姗姗,你背弃契约,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