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拈算(2/2)
“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唱到后面,仍是有些气虚,但是师傅已经满意的点头。
“好,没荒废了。”
一旁画着大花脸的陈锡明说:“我看你这脸色,这走板,比前几年还好。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项家麒用戏里的腔调大笑三声:“哈哈哈”紧接着又是西皮慢板:“我面前多了个知音的人。”戏里本是“缺少个知音的人”,被他这么一改,大家自然是知道他为何意气风发了。
“是面前多了个可心的人吧?”师傅问,台上台下哄堂大笑。
福运楼大门外,看门人正一脸不耐烦的轰人。
“项少爷,今日晚上有要紧的戏折,各位角儿都准备呢,真的不能放您进去。”
项家兴一再拱手:“我就进去在旁边瞧瞧。我听说兰芝这几天受了风寒,我不放心,来看看。”
“爷,他没大碍了。这会儿子正忙。您还是改天吧。”看门人一手往门外请,项家兴脸上要挂不住了。
“呸,给脸不要。回回来,回回有托辞。”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
身后的看门人满眼的轻慢。
项家兴状似死心,其实他还有后手。他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戏院还有侧门,只是平时运泔水,臭气熏天。此刻他满心不干,也顾不得臭了,捏着鼻子闪进侧门。
溜进戏院,老远就听见里面笑闹一片。项家兴躲在一个包厢里,往外观察。只见台上站着穿着长袍的长髯公,看身量那么眼熟,再听那声音,不正是自己的大哥项家麒。那人被众人簇拥着,随便胡唱几句,就有人叫好捧场。项家兴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看门的狗眼看人低,不让他进来,说里面有正经事,原来就是陪着他那花花公子大哥票戏。
再往后台看,项家兴不由得怒火中烧。只见他心心念念的兰芝,正躲在后台的幕布后,痴痴的往外看。那一对杏眼,一直就没离开项家麒的身上。
项家兴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张戏单,双手把单子撕得粉碎。
“项家麒,你不让我来,合着是自己要来。和我抢人,我更你没完!”
项家兴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一路上,拉黄包车的师傅,仿佛代替了项家麒,挨了好几顿骂。一会儿嫌快,一会儿嫌慢。拉到最后,那师傅都不知该迈哪条腿跑了。
气冲冲的回到院子,进了屋门,就开始由着性子砸东西。
“哎呦,这是怎么了?”媳妇桂云一边躲,一边惊叫。
“都是那个项家麒,我和他不共戴天!”
“你和大哥有什么过节吗?”桂云不解。
项家兴想了想,真正的过节,不能和她说。只能托辞:“他欺负我们二房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把我们当人!”
桂云倒是深有同感,赶紧诉苦道:“可不是,同样是有了身孕。他大房的媳妇怎么就比我高人一等。单起炉灶不说,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下个星期家里要宴请银行的董事,所有零碎全交给我们做。我挺着个大肚子,又是采买,又是拟菜单,今天险些把腰扭了。”她一边说一边锤腰。项家兴仿佛没看见一样。
桂云见项家兴不再扔东西,才安心坐下道:“老爷还是心慈手软。当初他给家里惹了那么大祸,把那个朱儿娶回来,老爷那一脚,还是不够狠!”
项家兴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却又赶紧掩饰,他不耐烦的对桂云低吼道:“爷们家的事,不要嚼舌根子。出去!”
桂云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讪讪的一甩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