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2）

飞机上的时候，卜乐睡着了。昨天他激动的半夜都没有睡意，总觉得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幸运。谢渝州给他盖了毛毯，又带了眼罩。然后也闭目养神。不过他睡不着。

昨天他从卜乐家里离开的时候，被卜乐的父亲拦住，两人坐在车上聊了一个多小时。

他对卜乐了解不多，大体知道他是单亲，父亲因为一些原因，重体力劳动也不能做，还有一个在读大学的弟弟……除此之外，他其实真的不知道别的了。

卜乐的父亲是个很温暖的人，他和卜乐很像，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感情敏感且多疑，从谢渝州第一次上门，就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不夸张的说，他一开始就有怀疑过两人是不是在一起了。

“小乐长这么大不容易。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不问，我也不逼他什么。我是做父亲的，还做的挺不合格的，所以他长这么大，我都不知道他喜欢男人。但是我呢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也没打算要做什么拆散你们的事情，今天

把你拦住，就是想和你说一些事情。”

这个和卜乐有着三分相像的男人，头发都花白了，脊背不知道是因为病痛还是什么，已经有了明显的佝偻。他比自己的父亲年纪应该还小一些，可是看上去却要更加苍老。谢渝州突然感觉看到了岁月的无情，他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甚至比这还严重，那时候他的小朋友刚到知天命的年纪，或许他能做的，就是给小朋友多积攒一些东西，让他往后的日子可以无忧无虑。

那样也挺好的。

“您说，我听着呢。”谢渝州谦逊的说。

“我出事那年，小乐才五岁吧。他弟弟小新更小，几乎是什么都不懂的。可小乐这孩子心智成熟的早，很多事他看在眼里，当时不清不楚，没过两天就自己琢磨清楚了，反过来还怕别人伤心，自己难受的要命，也要去安慰别人。那时候在学校，总有人小朋友欺负他，嘲笑他没有妈妈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也不和我说，对于他妈妈，更是问都不问。要不是后来他的老师提起，我可能也没机会知道这些事。”

“后来是什么时候，差不多他小学要毕业的时候吧。小乐从小就长得白，又一直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就比同班的同学小一些。有个其他班的，不知道为什么，看他不顺眼。好几次放了学把他堵在路上，他回家衣服脏了，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还骗我说是路上不小心摔得……后来我拜托了老师送他，他才顺利小学毕业。”

“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可怜他。小乐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人呢又自尊心很强。有时候，他被别人轻视了，他能在心里记好久，总之就是会一直惦记着，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我们家呢你也看到了，他性子其实很自卑，他也是真的好面子，从来都不肯承认。也就高中那时候，学校评贫困生。他的班主任是知道我们家情况的，把他叫到办公室，说是给他留了名额。他死活不要，他宁愿去打工挣学费，也不愿意让人家说他家里穷……这些事他都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都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好。可是，自己的孩子，我自己能不明白吗。所以，谢先生。我今天就求你给我个承诺。以后即使不喜欢我们家小乐了，找些不喜欢他了之类的理由让他回家来就行了，不要去触碰他的自尊心。我……”

卜乐父亲说着，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他一个五岁的男人，这么求自己儿子的男朋友……他没有觉得丢人，他只是怕自己的儿子受委屈。

他的小乐太不容易了，他不敢和自己儿子说这些，只能来求别人。求人家不要自己儿子的时候，把人送回来，别伤了他。

谢渝州眼眶红红的，扯了纸巾去给卜乐父亲擦眼泪。心里像堵了一团浆糊一样，难受的他喘不过气来。

“您放心……我、我对小乐，不比您少一分，肯定会护着他的。我知道，让您接受儿子喜欢男人很困难，所以很谢谢您的理解。是小乐受的苦，白换来了您的理解……我肯定、肯定不会负了他的。”

谢渝州演过那么多戏，情绪控制不住还是头一次。他知道卜乐过得不容易，却不知道会有这么不易。

飞机安全着陆。谢渝州走在卜乐身边，盯着他发顶的一撮头发，想自己如果早点遇到卜乐该多好，他肯定要让他开心幸福的长大。

不过没关系，护不了你的过去，那就陪着你走余生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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