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破誓约（2/2）

只可惜它们现在不要他了。

“……如果感到寂寞，要么是因为想做的事都做完了，要么是因为不够忙。我近来忙着办事，睁眼是联盟大厅闭眼是家里的天花板，连风景都没有注意到。”她沉吟片刻，委身抱起橘猫，提议道，“宴会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去兜兜风，你想看看通天塔么？”

祝以鞍面色微变，他的确有些好奇联盟投资的最高领事塔长什么样子，传言说它的顶端藏在云雾里。得以登上通天塔的同事往往一去不复返，在企业只能从新闻里看见。但介于“宴会”这个前提，他好像吞了一大块冰，腹中沉沉，一点有兴趣的样子都表现不出来。

出去是好事。他又不可能一直待在宅邸里。

合约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ALPHA似乎意识到哪个字眼触了他的雷点，抚摸着猫咪的脑袋，眼波流转，似乎在酝酿一句安慰。几秒钟的沉默后，祝以鞍忽然直起上半身，动作带动半开的衣衫，灯光在锁骨上打下一片令人流连的阴影。

“上回出席宴会的混账们，我想杀了他们。”他尽量平和地说，尾调微乎其微地颤抖，说不清是憎恨还是愤怒，亦或是别的什么，“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花里胡哨的宴席，只是因为契约书上说好了。我不会违背，你也不能。”

他不在乎，所有被那狗屎企业蒙骗的OMEGA都不应该在乎。

会发生的总会发生，不会发生的永远不会降临。

边麟眨了眨眼，“当然。”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没事的，别怕。”

被直白拆穿心中所想就好像未出嫁的女儿被提前掀掉红盖头，祝以鞍怔了怔，脑子里怦然炸开一片火烧云，“我只是讨厌参加宴会！没什么意思，又吵又闹，乱七八糟……”他只参加过一次，确实是乱七八糟。

祝以鞍用力瞪着橘猫，想把渐渐发起烧的脸埋进毛茸茸的肚子里，也许这样能降点温。被直言心事让他感到非常丢人——明明签合约的时候想得明明白白，临阵上场却仍然感到恐惧，好像他是个想临阵逃脱的胆小鬼。

对被背叛的恐惧，对陌生目光舔舐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边麟说：“我向你保证，不会有坏事情发生。向天平条约起誓。”那是OMEGA保护协会若干年前提出的人权法案，联盟曾应允收录，却仅仅将它裱在了会议大厅的墙壁上，像是一出无人欣赏的舞台剧。

祝以鞍嗤笑一声：“那是废案。”

ALPHA温润的眼珠望着他：“只是现在而已。我会遵守诺言。”

再不切实际的话，感情到了位置也会像是真的。祝以鞍将发泄尴尬和狼狈的欲望驱逐出去，他偏过脑袋，轻微地点了点头。

ALPHA仍然专注而和善地注视着他——准确来说是他的胸口，然后指了指衣领。

“衣服穿好。”

边麟抱着猫出去了。

祝以鞍机械地拢了一下领口，门咔哒关上就一头砸进松软的被褥里，连撞三下。然后，隔着一堵墙，他听见门外传来低低的笑声。

毫不掩饰，大大方方，非常过分。

祝以鞍：“……”

实话说，他搞不懂ALPHA哪来这么多好笑的事，好像笑容就是一张脸似的——不令人感到讨厌，因为她够聪明，够稳重，且相貌天生昳丽。但周旋于政场的人外貌再美好，灵魂也不一定甘甜。他的同伴说，如果剖开那些人的心摆放在一起，那就是黑暗本身。

世界上有太多事情充满假象，有人裹着蜜糖的外表，流出的却是残忍、阴谋和恶意。

正在此时，门被“咚咚”敲了两下。边麟折返回来，“我跟管家打了招呼，以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就跟他说，但是别喂核桃太多零嘴。它已经够胖了。”

她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晚安，先生。”

祝以鞍静默了半晌，他慢慢抬手关掉壁灯，起居室被所黑暗笼罩。

“晚安。”他低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