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些利息(2/2)
——
“你是说,刚才乾平殿的那人就是我朝唯三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许品,他当年还曾求娶过我阿娘,被我阿娘当面嘲讽百无一用是书生?”
宣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惊讶得茶盏都差点端不住。
豆黄赶紧帮她接了,继续向主子展示自己打探消息的能力,“是啊,当年长公主毫不留情就给拒了,许大人下不来面子,还被好些人嘲笑呢。好在后来他被认回许家,又由前头的许太师做主,娶了王家嫡女,这事才算掀了篇。”
宣宁琢磨出些意味来,“阿娘这么说,瞧来是很不喜欢读书人了。”
而她果然就是阿娘的亲女儿,读书总是昏昏欲睡,倒是颇好舞枪弄棒,好在早些年给她测命数的那大师靠谱,让舅舅同意了让她习武。
豆黄听出了宣宁的言外之意,立即描补,“那倒也不是。主要是这位许大人早年在乡下备考时还娶过个夫人,给他留下了两个嫡子,只是后来许大人得势了,他母亲就瞧不上这夫人,后来不知怎么这夫人就暴病而去了,才半年许大人就频频与长公主相遇,长公主是因着这个,才出言嘲讽的。”
郎君成业抛弃糟糠妻的事层出不穷,推锅推得再好,也总与男子品性相关的。
宣宁“唔”了声,“可我怎么听说,这许书生和他夫人甚是相爱?”
她清凌凌的目光瞧过来,还带着孩子的纯粹和好奇,豆黄也不过大了她三岁,对情爱一事也是半懂不懂,但对期间发生的事还算了解。
“是先前不知是谁,写了话本子说许大人与前头那夫人就是那《孔雀东南飞》,只因许老夫人作恶才阴阳相隔,后来又被人当成了戏本子演出来。如今这位许夫人还曾亲耳听过这出戏,花了好些时间才澄清谣言。”
那会儿许太师病逝,许家青黄不接,王家倒是因着搭上了端平长公主的线而如日中天,澄清这谣言时,许品也出了不少力。
宣宁点头,朝豆黄招招手,让她凑过来,“我前些日子瞧小镜子之前的十几年,过得甚是凄惨。他又小又弱,选不了出生,可那北齐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人,随着他那心尖尖上的高后欺负我家小镜子,咱们不如也写个话本子出来。”
小郡主虽是不爱读书,却是很擅长举一反三。
“就写北齐皇帝有个真爱,私自成了婚,但被人拆散了,心上人被人迫害不说,自个还逼不得已娶了如今这位高后,小心翼翼地将俩人的爱子藏了十数年,如今藏不住了,千方百计将爱子送到宁朝避难,就为躲过高后的魔爪。”
宣宁只大略说了个大纲,豆黄却听得双眼发亮,下了值竟也不找旁人,自己点了灯写了一夜,竟写出个缠绵悱恻的话本子来。
这话本子翻山越岭到北齐,因着涉足皇室隐私,倒是格外地受欢迎,成了北齐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三人成虎,原本的谣言随着各处的添油加醋变得愈发真实不说,高后竟就这般成了众人口中的蛇蝎妇人。
然困在深宫的高后还不知情。
前几月幼子被掳,她心急如焚,从高台上跌下时磕伤了额角,如今还有隐约的疤痕不说,竟连腹中不足一月的胎儿也没保住,她哭闹了许久,齐帝却愣是没松口帮她报复赵启康,甚至还被她闹烦了,大半月没踏足她的寝殿。
高后能从五品小官庶女到如今的一国之后,自然也不弱,稍微清醒之后,很快就借着几个儿女的手,用柔弱苍白的母亲模样,重新笼络了齐帝。
她重新得势,难得沉稳了几日才找娘家嫂子进宫,谁料一见面就被告知了丈夫心中另有真爱,她原本还否认,听嫂子一条条梳理下来,心里竟也不住地打鼓。
夜晚齐帝再来,她稍稍使了些小性子,要齐帝给个交代。
放在往日,这不过是让齐帝更自得也更宠爱她的小手段,偏齐/军这些时日被赵启康的朔北军比得一无是处,国库更是被北齐那帮老奸巨猾的狐狸掏得干干净净,齐帝瞧上了一副前朝书法圣手的遗迹都掏不出钱来买,心中本就烦闷。
而他此行,实际是就为了质问高后——秦獍身边有没有皇室暗卫,他心里清清楚楚,反倒是高后,曾数次在他耳边说过想借宁朝之手杀秦獍——那低贱肮脏的儿子他不在意,却不能忍受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启康这么疯,八成又是因为碰到了他那宝贝女儿。
北齐这般颜面扫地,也是因宁朝的“大度”与“退让”。
他们就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瞧着底下是万丈深渊,但碍着面子,这也不得不跳下去。
本来高后要好好哄哄他,这是看在她也吃亏不少,甚至掉了个孩子的份上,齐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偏高后还要作妖,话里话外竟说他偏心那小/贱/种。
齐帝只觉往日的解语花在此时不识时务得很,皱了眉斥责。
三言两语之下,成婚后自来都是琴瑟和鸣的夫妇二人竟真争吵起来。
最后齐帝甩手离去,高后气得眼前发黑,更是觉得自己戳中了丈夫的痛脚。
只是她如何也没想到,齐帝甩手走了之后,临幸了两个宫人不够,还越过她直接封了位分,那其中一个宫人更是好手段,除夕宴上爆出有孕的消息,竟当着百官家眷的面,狠狠打了她的脸。
这一系列的变故,全然出乎宣宁的意料之外。
只能说,有时的信任,就是一戳即破的窗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