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苏韶（2/2）

苏韶自己领着她们到侧室坐下，又亲自替宋知妙斟了杯茶：“我命她们在天黑前抄完华严经，期间除了吃饭喝水如厕，不许擅动。”

宋知妙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但也没再问：“大娘一个人在东院本就冷清，如今入了寒冬，需小心着些身子才是。”

苏韶坐到主位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表情掩在水雾后头有些模糊：“微儿从前不常到大娘这儿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从苏韶开口叫她“微儿”而不是“二姐姐”，宋知妙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只是从见了她开始，苏韶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倒不像是什么惊喜和欣慰，反而有些闪闪躲躲。

宋知妙双手捧着茶盏取暖，甜甜一笑：“大娘也知道，我前些日子落水差点去了。被救回来以后想通了许多事情，也放下了很多事情。”

苏韶叹气：“你卧床的时候我本也想去看看你，可又怕你见了我反而不好……”

说到这里，宋知妙已经可以基本确定。当年苏韶与四夫人的事的确有隐情，林惜微一直在因为这件事记恨大夫人，且大夫人这些年一直都对她心怀歉疚。

林惜微也当真是执拗性子，倘若她肯稍稍利用一下苏韶的歉疚之情，也不至于在太尉府混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宋知妙笑着握住苏韶的手，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真诚：“大娘不必如此，经此一事我也想通了。大娘是府中唯一愿意将我当林家女儿看的人，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又为何要执着于往事。”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苏韶显然不想提当年的事，没再说什么，转而跟宋知妙聊了会儿佛堂里的近况，又向她打听了西院的事。两人聊到天色渐沉，宋知妙才告辞回去。

回去的一路春晏心情都很好，脸上挂着笑，走路时步子都迈得更大了些。宋知妙逗她：“方才还不让我到大夫人那儿去，这会儿怎么开心成这样？”

春晏往前跳了一步，转过身来面朝她倒退着往后走：“小姐一向对大夫人很冷淡，我总怕大夫人会记恨，还好没有，大夫人真是个好……哎呀！”

“春晏小心！”

现在天色已黑，后院里又弯弯绕绕，等宋知妙发觉春晏身后有人时已经晚了。

春晏与身后那人猛地撞在一起，都站立不稳双双倒地，她吓得脸色煞白，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扶对方：“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来人正是林府三小姐林惜乐。

林惜乐柳眉紧蹙，铁青着脸从地上站起来，身后的丫鬟慌忙跑上来将她扶稳替她整理衣装。她的目光在春晏和宋知妙之间转了一圈，冷哼：“果然什么主子养什么狗。主子有娘生没娘教，奴才也不懂规矩。”

宋知妙怎么可能被她在嘴上占便宜，当即回嘴：“妹妹说的对，只是你身后这些连主子都扶不好的蠢奴才，又不知道是像谁呢？”

林惜乐平日里骂林惜微骂惯了，没想到这个娇弱的二姐居然会回嘴，一时间又气又恼，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宋知妙伸手将春晏扶起护在身后：“天色这么晚了妹妹还在外面到处闲逛，撞到了春晏还是小事，若不小心撞到爹和几位娘可就遭了。”

刚才分明是春晏没有看路撞到的林惜乐，如今却被宋知妙抢先倒打一耙。林惜乐哪里在家里吃过这种亏，扬手便是一巴掌冲宋知妙打来。

宋知妙现在身体就算再不济，对付这种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还是绰绰有余。她侧身躲过，一把抓住林惜乐的手腕，向后一扭，眼里满是寒意：“二娘是怎么教导妹妹的？对做姐姐的出言不逊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动手。”

林惜乐疼得直冒冷汗，尖叫着冲她喊：“林惜微！你疯了！快把我放开！”

宋知妙又用力了几分：“没疯，只是觉得二娘成天忙着照顾家里，没什么时间管教妹妹你，我这个做姐姐的只好代劳一二。”

林惜乐身后的丫鬟显然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会吃这种亏，在后面愣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赶紧上来手忙脚乱地将宋知妙拉开。

宋知妙也没打算跟她死磕，后退两步：“今后想要作威作福，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便领着春晏绕过她向前走去。

林惜乐气急败坏，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贱人！你给我站住！”

宋知妙顿下步子，懒懒地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妹妹还有事？”

林惜乐原本是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的小野种，但视线跟宋知妙刚对上便觉得心头一跳，竟被对方一个眼神镇住了，半晌也做不出反应。

这小野种是不知羞耻爬上主子床榻的贱婢所生，在府里一向卑躬屈膝很好拿捏，无论谁都能踩一脚，怎么今天变了个人似的？

她正想着，宋知妙已将视线转开，冷笑一声：“既然没事，那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春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宋知妙走远林惜乐都还没缓过来，身旁丫鬟唤了她两声她才回神，盯着宋知妙的背影咬牙：“野种就是野种，再怎么变也不变不成凤凰。”

丫鬟被她阴冷的语气吓得打了个颤：“小姐，咱们还去找大小姐吗？”

“找什么找！”林惜乐正在气头上，逮着人就发脾气，“刚才她欺负我时你们一个个的都死了？非得她把我手腕拧折了你们才开心是吧！”

刚才说话的丫鬟被她吓得面无人色，赶紧跪下，连声认错：“奴婢不敢，是奴婢没用……”

林惜乐抬脚将她踢开，眼中满是恨意：“走，去找我娘！今晚之辱，明天我要她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