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年宴(2/2)
宋知妙记得去年年宴上有一个丫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宴会进行时偷偷溜去御书房的偏殿偷了一些贵重东西。皇上龙颜大怒,但碍于大过年的不好杀人,便罚了她二十廷杖,并且把她毒哑后丢进掖庭局以作惩戒。
此番虽没有处死却也离死不远了,掖庭局素来严酷,普通人进去都九死一生,别说是刚被打了一顿,割了舌头。
再前一年,凌贵人小产,落了对龙凤胎。她的父亲是军中的一个副将,就指望着女儿能顺利诞下龙子光耀门楣,这下指望落空,凌贵人的母亲当场晕厥过去。此事虽然可惜,但年宴总还是要办下去的,凌贵人也不是什么宠妃,位份也不高,没人会当回事。
次年正月,凌贵人便郁郁而终,她父亲也从此一蹶不振,辞官归乡。
像这样的事每年都会发生一两起,宋知妙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向来出事的都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她当年在年宴上还曾不小心把属国进贡的琉璃盏统统给摔碎了,本以为在劫难逃,结果太后走过来笑眯眯地说了句“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还是靖和会讨彩头”,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气得宋正阳直吹胡子。
苏韶交代了些宫里的规矩便走了,临走前特意叮嘱:“太后因靖和郡主的死最近心情一直都不好,你可千万别做任何惹她伤心的举动。”
宋知妙想了想,以太后的高贵应当也不会同她这样一个庶女有什么交集。她倒是很挂念太后的身体,也总想着有没有法子能让太后宽心些,别再因她难过了。
转眼间又是五天,宋知妙换上苏韶送来的衣服,让春晏给自己梳了个轻巧的发髻,便随苏韶一起上了马车。赵氏、钱氏都是妾室,没有资格入宫,因此林惜妍、林惜乐和林攸明都一起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上车前林惜乐一直恨恨地瞪着她,好像恨不得马车走在路上翻了才好。
宋知妙觉得好笑,低声对苏韶道:“三妹妹真是心里想什么就会摆什么在脸上。”
苏韶也跟着掩唇:“都是赵氏和老爷给宠的,慈母多败儿。赵氏心里有主意,好胜心又强,本不应该矮我一头,可惜她对自己子女狠不下心。若她肯让惜妍惜乐吃半点苦,那两个孩子也不至于这么没心眼儿。”
是啊,想要想长心眼,可不就得吃点苦吗?宋知妙想起自己前世的事,便没什么兴致再跟苏韶说家常,顾自己发愣。苏韶也不再跟她搭话,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马车不知行进了多久,在宫门外停下,大家下车往御花园走。一路上遇到些与太尉府交好的女眷,看见苏韶都有些惊讶。她从前闭门不出,宫宴常常称病告假,甚少出席。几位与她有旧交的夫人都过来与她寒暄,连带着也把自家子女也带过来拜见。
那些官家小姐公子哥儿也都与林惜妍姐妹、林攸明较为熟悉,没有见过林惜微,纷纷都偷眼打量宋知妙。宋知妙不愿在宫宴中生事,只低着头,装出一副怯懦拘谨的模样。
走没多远,苏韶已经被簇拥着走到了前头,宋知妙与林家三姐弟落在后头,便听见有人低声问:“惜乐,这位也是林府小姐么,怎么从没见过?”
林惜乐冷哼一声:“丫鬟生的庶出罢了,若不是我大娘心善,她哪有福分参加宫宴。”
林惜乐话语尖锐,好像自己是什么嫡出的大小姐似的。宋知妙听得好笑,却也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正想加快步子赶上苏韶,便听林惜乐扬声喊:“二姐姐走这么快做什么,咱们一起呀。”
宋知妙停下回头看她,只见林惜乐身后跟着几位官家小姐,趾高气扬地走过来:“姐姐从来没有入过宫,又是在乡下长大的,还是跟我们在一起比较妥当。免得在宫里出了什么洋相,冒犯了圣威。”
她身后的几位也多是嫡出的小姐,本就也都不是什么善茬,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宋知妙声音柔柔的:“还是妹妹考虑得周到,只是大娘身子不好,特地嘱咐我时刻多跟在她身边,方便照料。”
林惜乐掩唇一笑:“大娘体恤姐姐亲娘去的早,对姐姐总是格外关照,这也是姐姐的福分呀。否则以姐姐的出身,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宋知妙抬眼看她,语气依旧轻柔平缓:“是呀,妹妹你也该多感念大娘恩德,毕竟咱们都不是嫡出的小姐呢。”
太尉府情况特殊,林惜乐虽是庶出,但因为深受林太尉宠爱,赵氏又常年掌管太尉府内院,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庶出的看待。如今被与宋知妙归为一类,登时气得柳眉倒竖。
她正想发难,便听见斜刺里传来另一个女声,却是一旁的林惜妍见势不妙开口制止:“惜乐,你不是说很久没见到徐家姐姐,想与她多叙叙吗。”
林惜乐看向自家姐姐,神情中虽然仍有忿忿之色,却还是忍住没有再说什么。
林惜妍走到宋知妙近前:“惜乐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临来之前爹交代,让我们多看着你一些。在家手脚不干净,大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在宫中起了歹心……”
林惜妍停顿了一下,目光凛冽:“妹妹自己受罚事小,连累太尉府清誉可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