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阴·羽衣人（2/2）

“当真？”

“当真，”她添道，“再说了，我是阴君，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涣跟着笑。

崔大人忙完回去，地府还有许多事等他，临走前周涣从灵觋嘴里套出真的贾管家的下落，这才放过他。

守坟人和霞抹从后山带回来，请的依旧是昨夜的老医师，只见他摸了摸胡子眯了眯眼，针截眸光一片寒，睿智锋芒从猪鬣似的银针头闪到银针尾，霞抹悠然醒来。

这姑娘醒来，先是扫了眼在座的人，旋即抓住老医师道：“叶郎呢？我的叶郎呢？”

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己身体而是那什么劳什子叶郎，老医师气得不打一出来，眼见热爱教育小辈的毛病又要发作，周涣救场道：“施主说的叶郎可是街上那位书生？”

“正是。”霞抹点头，“我恨他玩物丧志，打算用割袍断义之计逼他一逼，孰知他一气之下竟真跑了，我去他以前住的地方找了，都没找着人。”

周涣道：“施主不必着急，人贫道定能帮你找回来，但贫道有些问题：若贫道将他找回来了姑娘会怎样做？”

霞抹发狠道：“我当初瞎了眼看上这个瘟神，但再怎么样都是我自个儿吊的树怨不得旁人，求各位将他找回来，我自有分寸。”

周涣露出点儿笑容：“好，最后一个问题：谁同你讲的要去后山找妖怪要人？”

问完问题，周涣跨过门槛走出来，微风掀动衣裳。雨师妾立在廊下观赏雪萘花，这种花太阳越浓开得越艳，虽是白色，却有与春花争奇斗艳的姿容与胆色。

见他出来，宋宋上前道：“对了师父，庙鬼跑了。”

周涣嗯了一声，既没责怪也没埋怨，宋宋啊了一声问道：“你和雨师姐姐不还有问题要问它吗？”

“不需要了，你先回答师父一个问题：古来穷书生多住在哪里？”

宋宋埋头苦想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雨师妾放下搭在栏杆上的手，提醒道：“庙里。”

周涣认同这个答案，雨师妾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宋恍然大悟：“我知道，姓叶的被霞抹包养前就住在城隍庙里，庙鬼也是庙里！”又为难：“不对呀，但庙鬼打的是崔大人又不是叶书生。”

“不过是崔大人与贾公子、叶书生他们体型有些相似罢了，庙鬼为找回眼珠，千里迢迢从城隍庙赶来贾府躲着，一时紧张，我是道士，它自然不会主动袭击，但崔大人与它同属鬼类，于是便成这样。”周涣解释道。

一个书生要靠青楼姑娘接济读书，这样的书生多半家徒四壁，连灯油都买不起，只能住在城隍庙借用那些供给神明的长明灯完成学业。

周涣因为体质特殊，易受魑魅魍魉滋扰，周身配带不少玉佩刚卯等辟邪物什，雨师妾这种阴天子级别的鬼神可以视若无物，但寻常鬼类天生惧怕，除了个别狗胆包天的，其他的可不敢朝他下手。

“哦……”宋宋张开嘴食指画了个圈，“没懂。”

说了大段话，合着她个字没听懂，他蓦然想起小时候上早课也是这样，师父师伯讲了好长一段经典，底下弟子说没懂，油然生起对师父师伯以及各位长老的体恤，噎了噎，道：“看过《聊斋志异》没？或是听过也行，其中的《陆判》与这桩事有些相似。”

他怕这丫头再次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后泼冷水，叮嘱她帮忙照看二人，挽了个剑花追归如眉。

数千年前的涿鹿之战，轩辕大获全胜，阖族乘金龙升天受封神籍，轩辕用来打败蚩尤的轩辕弓留给山海师澜沧，由她平定九州。如今，弓中尚且存不少轩辕神力，加灵力为引威力不可小觑，归如眉再厉害不过是九阴之气凝结而成的妖怪，比不上魔主蚩尤，自然也敌不过繁弱一箭。

她的整条手臂都废了，肩膀断面不断泄露紫黑气雾，只有捂住断面才能稍微遏制侵蚀疼痛。角落的青年书生害怕地望着这，若按平时她早命令罗刹鸟吞人，心情好点儿会在吞之前抠下一对眼珠子玩玩，但现在的她没闲情逸致，只是将头蜕变成罗刹鸟原形，那书生尖叫了一下晕死过去。

羽衣人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喝酒，奚落道：“想不到两个凡人就把你打成这样，女皇要是知道会怎么想你？窝囊。”

归如眉倒抽一口冷气，冷笑道：“一个是纯阳血一个是婆桫人，旁边还杵着阴天子雨师妾，你觉得窝囊大可当初就自己上去，而不是在这喝酒喝茶养小倌儿再放点马后炮。羽衣人，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给我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