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为谁特地惜娉婷(2/2)
林晚雨佩服他的心态,本想给他泼一盆冷水,看着他天真的的眼神,林晚雨把话咽了回去。
谁知平日里总让着王昱平的张晓晨吐槽道:“林晚雨说没有把握是谦虚,你是真的能力不够。”
“林晚雨那么嚣张跋扈用得着谦虚吗?”王昱平反唇相讥,但是效果好像不太显著,张晓晨没有被讥诮,反而是林晚雨被中伤。
林晚雨:。。。。。。怎么他的人设这么崩塌吗?
“哎,周正威,你觉得会考哪个篇目?”王昱平又去招惹别人。
那厮正欲开口,林晚雨抢过话头道:“根据近十二年八次考试来看,帖经以《诗经》为蓝本,杂文主要从《中庸》、《尚书》里面出,策问中《礼记》出现四次,经义《易经》,墨义均出自《论语》,怎么考,考什么,各位师兄还用我说嘛。有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功夫,倒不如再去背一背吧。”林晚雨实在是受不了这一堆人在他耳边吵吵这些没用的,只想赶紧把人请走。
众人听他头头是道,都怀疑在说话的人是苏崇光,说起苏崇光还真是可惜了,这次没能跟他们一起来参加考试。不过先生本来也不想他参加考试,考不考都无所谓,不想在朝为官的人,潇洒自在倒亦是美事一桩。
客栈里前半夜灯火通明,一行人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精神发挥了个极致。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陶州里便和贡院派来接韩效伍的人一起,去将韩效伍请了来一同在贡院候着了。
林晚雨和周正威带着一行人前往贡院,一路上,像是约好了,都没有人再说话。
他们沿着被自然打磨而成的青色石板拼成的小路,一路向前,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细缝里面长出些毛毛茸茸的青苔和冒出两瓣清新嫩绿叶子的小草。
在这条石板路上,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到了硕大的“巴蜀贡院”四个大字的牌匾巍峨地刻在牌匾上,朱红色的大柱子撑起了整个屋顶,牌匾上方镶着金榜题名的小篆铭文,印在一块蓝色波浪形状的旧帷幔上,被岁月和风雨冲洗成有些陈旧的破败的模样,但那金色的铭文却让整个牌匾透着一股森然的正气。
放开眼界往两旁看去,四座青色屋顶的瓦房左右分列,一水儿的土灰色的墙。井然有序的瓦片错落有致地交叠在飞檐翘角之上,在并合而成的木梁上铺开,朴素而单调。并没有雕梁画栋,雕栏玉砌犹不在,且不知朱颜今如何。
飞檐并列而上,不曾着任何颜色的木梁森然有序地在接头处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头。
翘首以待,飞龙在天。
林晚雨瞧着这派头,却是一副好寓意,肃杀的气氛在一阵擂鼓声中被打破,随着随行侍郎一句“考生入场”,春闱正式拉开了序幕。
二十个考场,一个考场三十人,六百与人一齐涌入的贡院,原本寂寥萧条的院子里一下子沸反盈天。
主考官在主院前,一声鸣锣,众人皆安静等待,考场为随机分配,每个考场均有两名看守,点了三十个人头,就分别往考场里面带。
半个时辰后,考场分配完毕。悯星居里的人进门时被人群冲散,于是被打散在各个考场,林晚雨分到了第八考场,一个考场三十人,试题采用黑白两卷,错开分发,前后左右均不同,几乎断绝了舞弊的可能性。
页眉处写上户籍姓名,便用浆糊死死封上,前后左右,姓甚名谁,也不得而知。
拿到试题的林晚雨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目光在卷面上流转,难算不上,可有些词句连林晚雨也觉得生僻,好在有些印象,前后一对照,便知空缺之处所缺内容。
杂文出自《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林晚雨驾轻就熟,一挥而就。
策问一反常态,选了《尚书》中伊作《咸有一德》其中的几句话,在林晚雨看来这些被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内容,看开头两个字,便知道接下来内容如何。
经义和墨义,在林晚雨读来,也在意料之中。
今年的春闱有诸多例外,比如往日三天是分开的,今年却赶着连续三天进行了,吃喝拉撒都在贡院里面进行了,三日下来,这些人都累得心力交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尤其是有年纪较大的应考生,更吃不消。
走出贡院的那一刻,林晚雨仰头,看向远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心里头念着,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苏崇光是不是也能看到这种燎原着希望的景象。
他嘴里喃喃了一句。周正威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走吧。”
彼此眼中的对方都是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周正威不曾见过意气风发的林晚雨这般样子过,在他身后悄然开口道:“你觉得难么?”
林晚雨不知在想写什么,愣愣的有些出神,周正威的话飘进了耳朵,却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反问道:“什么?”
“他问你觉得难不难?”张晓晨悄然跟上了他俩,王昱平还是像小尾巴一样,看到熟悉的几个人,顾不得腿上的伤疤,开心地跑过来。
“各位哥哥,等等我。”一声娇滴滴的叫唤,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要这么叫。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张晓晨调侃他。
王昱平早已习惯,大方地赏赐了他一个白眼,乐呵呵地跟着他们往客栈走。
客栈门口遇到悯星居的其他人,依旧是同样的话题。
“你们怎么样?我觉得策问有点难,在山上的时候,我就最不喜欢学《尚书》。”
“比想象中难很多,我甚至一看到那个帖,那些诗好像全部都不记得了。”
“我真的不行了,三天没有睡好,我要去跟周公约会了。”
林晚雨绕开众人,掩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眼下秦海元还在昏迷,往日里都是他主持批卷,因此又厚着脸皮去请求韩效伍送佛送到西,美其名曰“莫让这三日的辛苦付诸东流”,拗不过陶州里。昌都领来的一行人为韩效伍批卷保驾护航,他终是年纪大了,长久坐着批这乏味的试卷,头昏眼花。
千篇一律套路,死气沉沉的论述观点,韩效伍看得直打瞌睡。
平平,实在平平。
好容易在几百份卷轴中,看到一份字迹隽秀,观点清奇不落俗套的,让他爱不释手,想去细细读来,几番拿起放下,陶州里见他如此:“大人,怕是看到中意的了吧!”
“这小子,不俗。”韩效伍赞许道。
又忍不住问:“我能不能看看这小子叫甚?”
陶州里提醒道:“大人,这样不合规矩。”韩效伍作罢。
乏味的两天阅卷费了不少心思,最后誊抄,就是陶州里带来的人,拆开纸张,将最终结果一式两份,一份抄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另一份用一张小小的纸,写着考生的姓名和名字,再红色细线缠住,寓意鸿运当头,一齐装进刻着考生姓名的竹筒里面。
写一个,由贡院派人前去送一个。
非公开方式让人摸不着头脑,林晚雨收到竹筒的时候,已经是第六日寅时三刻了。
林晚雨正一夜无眠,硬闭着眼,静卧着,数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有力地跳动着。这里不再跳动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是不是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是不是也感受不到痛?
林晚雨发现,久而久之,心里对农吹衣的怀念,发酵成了一锅酿成仇的酒,除了喝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他必须釜底抽薪颠倒天地的理由。
门被扣响的一瞬间,打断了林晚雨有些狂乱的思绪,他一跃而起,开门,接住竹筒,道谢。重新掩上门,打开竹筒,小小的卷轴掉在了地上,弯下腰拾起来,修长的指节一扯,红绳便脱离了卷轴,将那小绳攥在手心,一手攥着尾端,一手舒展开卷轴,那个红色绳子卷起来的小卷轴,看着上面赫然的写着,解元:苏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