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踏青云寻入仕(2/2)
林晚雨又道:“所犯何罪?”
虽然是在问侍卫,林晚雨的视线却落在苏崇光身上,苏崇光将脸别到一边,似是心中有气。
侍卫如实相告:“三年前,卫渠柳被太子查出来勾结外族,多次利用吏部之职,将驻守边境将士换成了他安插的外族人,使得外族入侵我国边境,造成多座城池被毁。因此他一直被关押于此。”
林晚雨将视线从苏崇光身上移开,转身对侍卫道:“卫渠柳,不知缘由,破门而出,侍卫大人有看管不力之嫌。此人越逃而出,更试图行凶,被我一剑毙命。若是追查起来,大人若不好交代,便可如实向皇上交代,我一力承担。”
天牢每个犯人都是单独关押,钥匙也只有侍卫腰间的那一把,这个卫渠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破门而出,追究起来,看管天牢的侍卫都有怠职之罪。细算起来,林晚雨此举倒有平息暴/乱之功劳。
侍卫心领神会,默默将卫渠柳的尸身拖回牢中,取了块白布盖上,才恭敬地送走了苏林二人。
另一边,郭温离匆忙入宫,郭之远病中,卧于塌上,无法起身。
斜着眼,看到跪在帐前的郭温离神情焦虑,他艰难起身,靠在床头,听他道:“父皇,这是今日城中四处散落的手笺。陈列了太子的种种罪状,太子府已被百姓重重包围。如若不严惩太子,以儆效尤,恐难平民愤,还请父皇顾全大局。”
郭之远根本没想到他与林晚雨密谈的内容会暴露出去,更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情,他气若游丝道:“离儿,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父皇,为避免有心之人利用这事引发恐慌,父皇先禁足太子,下令彻查此事,并下旨如若属实,绝不姑息。儿臣愿意前去太子府宣读圣旨,安抚民心。”
郭之远无力地靠在床头,道:“照你的去办。不过离儿,你要时刻记住,太子再多不是,他始终是你的兄长。”
郭温离领了圣旨道:“儿臣明白。”
郭温离带着圣旨来到了太子府,围在太子府前的百姓们见五皇子携圣旨而来,自觉让开一条道,齐声高喊:“太子无德无能,罢黜太子,罢黜太子!”
郭温离站在太子府前台阶之上,道:“各位,皇上已经知晓此事,命我带着圣旨前来,朝廷会严查此事,还请各位先回去,朝廷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虽这么说,百姓们却不肯离去,有人喊道:“那就当着我们的面,宣读一下圣旨。”
郭温离当即展开圣旨宣读:“今太子郭温敬德行有失,朕甚为心痛,命五皇子郭温离彻查此事,还原真相,如若发现太子言行失德,必将严惩。彻查期间,太子禁足府上,不得外出,不得干预朝政,钦此!”
刚宣完旨,郭温敬在田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门前,沉重的铜门从内而开,郭温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儿臣接旨!”
苏崇光失魂落魄一般被林晚雨拖着走出了监牢。
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林晚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这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林晚雨心里也懊悔,他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了。当他一回身见那个人扑向苏崇光的时候,情急之下,本能地抽出了剑戟刺向了那人,他本不想要人性命,可那人是主动往他剑口上撞的,想来说出来苏崇光也不会信。
刚在天牢中,苏崇光言辞中,认定了林晚雨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那他还解释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任由他怎么去想罢了。
但与苏崇光待久了,林晚雨深知,这种任由他这么想的做法根本行不通。
苏崇光总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好像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理解,什么都能包容。
越是这样,林晚雨越是想要让他说他两句。
可苏崇光偏偏不说,只是当场发作一下之后,便绝口不提此事。
林晚雨都想要好了,他要是问起为什么要杀那个人,那他就以柔克刚,问问他凝了血结了痂的脸疼不疼。
照他苏师兄的性子,必定心头一软,不忍苛责他。甚至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并且会将这种行为自动理解为是救他心切,这样林晚雨就达到了让苏崇光心生愧疚的目的。
可苏崇光不言不语,使得他心里别别扭扭。
苏崇光一路沉默,脚下极轻,甚至连呼吸声都隐匿了,林晚雨在前面走着,心想他该不会生气弃他而去了吧。
他突然停下脚步,不敢回头,自言自语般问身后的人道:“师兄,你不问问我要去哪里吗?”
“阿昀自有盘算。”苏崇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还好还好,还跟着他。
这一问一答之后,晚雨心里更别扭了,他只好开始没话找话道:“叶丁山跟我说,一直以来,他都是根据密函指示行事。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事情,他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幕后主使,尚未露面,却将昌都的局面搅得天翻地覆,我真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到底是什么目的。”
苏崇光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话道:“那我们现在先去查那些密函,根据密函内容,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叶丁山将密函束之高阁,林晚雨觉得他们得找个帮手,不然靠着他俩想要拿到密函,还得费些功夫。
他道:“嗯,不过师兄,你我皆文弱书生,上房揭瓦的事,还需要有人帮忙才行。”
他竟然说自己是文弱书生,苏崇光觉得他对自己的认知相当模糊,偏差甚大。
他抿抿嘴,道:“阿昀,你刚才在天牢的那一剑,可不像个文弱书生。”
林晚雨被噎了,他无力地道:“......师兄,你怎么总秋后算账呢?”
苏崇光无辜道:“我没有,我只是陈述事实,阿昀你当真好身手。”
“师兄,你这句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赞美。”林晚雨被他几句话噎得哭笑不得。
苏崇光无比真诚道:“天地良心,这真的是最衷心不过的赞美。”
“师兄的脸皮一如既往的厚。”林晚雨开始口不择言。
“阿昀,你......”苏崇光对他无可奈何。
林晚雨突然谨慎地左顾右盼道:“师兄,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走进林氏茶铺,一进一出,带了两个人手出来,四个人一起向叶丁山被查封的府邸走去。
曾富丽堂皇的叶府,如今门可罗雀,萧条不已。
推门而入,院子里落了好几层厚厚的叶子,最底下一层已经腐烂了,许久没下过雨了,叶子上落了一层灰。
林晚雨看到院中叶子上的脚印,追寻着足迹,看到了墙根处被踩得极为干净,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
不知道密函会不会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他心里有些担忧,对那两人道:“劳烦二位,上这房梁上,帮我查看一番。”
两个人点点头,不由分说,三两下爬上了房梁,林晚雨领着苏崇光进了内堂,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脚印,他道:“师兄,你看,这里也有人来过了。”
苏崇光顺着林晚雨指的方向,看去,这足迹,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他道:“他们是在找密函?”
林晚雨道:“□□不离十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苏崇光道:“那会不会......?”
林晚雨将食指放在唇前,“嘘——你听!”
苏崇光听着屋顶上二人掀瓦片的动静,希望能有所收获。
果然,不一会儿,那二人利索地爬下来,抱着盒子,递给林晚雨。
一抱一递间,盒子上的灰尘已经被擦去不少,但从痕迹来看,这盒子也许久没有打开过。
林晚雨抱起盒子,放在椅子上,将锁头上的灰尘吹走,轻轻唤了一声:“师兄,看你的了。”
苏崇光意会,冲他递过去一个无语的眼神,还是从针匣子取出一根最粗的银针,三两下别开了锁头。
林晚雨非常不合时宜地夸赞道:“师兄,过了多年,溜门撬锁的手艺不减当年。”
苏崇光道:“你闭嘴!”
林晚雨识相地闭了嘴,打开盒子,拿出里面厚厚的一叠信。
几十封信,分了一些给苏崇光,两个人一一看完,这些信,从叶丁山跻身昌都开始,到后面一系列问题的产生,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人。
苏崇光道:“卫渠柳?”
林晚雨道:“卫渠柳!”
二人异口同声道。
但是叶丁山怎么会不知道这人是谁呢?甚至从未怀疑过这个人是与他朝夕相处同朝为官的卫渠柳?
而这个卫渠柳,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被他林晚雨一剑刺死了。
也就是说,线索又断了。
林晚雨有些挫败,筹谋这一切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将构陷苏易年之事推给了乔武常,将指使乔武常之事推给了叶丁山,又将指使叶丁山之事推给了已经死在林晚雨剑下的卫渠柳。
究竟该从哪里入手呢?林晚雨心里一团乱麻!
“师兄,走吧,回去。”林晚雨道。
苏崇光点点头,“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还会有其他证据的,阿昀不要太过沮丧。”
林晚雨本来心情低落,苏崇光一句话让他眼前一亮,他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师兄大智慧!走,回家,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