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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澹月,年年去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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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悲他们还在河西和廊清善后,林晚雨以为寻壑涧没有人,走到苏崇光的那间屋子,睹物思人,结果推门而入,便正面遇见了江思文。

林晚雨一眼认出了她,未经主人允许私自踏入他人领域的窘迫中参杂着“丑媳妇难免见公婆”的羞赧,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江思文看到他,先愣了一下,试探地叫了一声他:“你是,林昀?”

林晚雨生出奸情被撞破的尴尬,这是他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情绪。

他在脑海中飞快地闪出几个念头,妻子的母亲,称之为丈母娘,夫君的母亲,称之为婆婆,可他跟苏崇光,显然不属于这两种关系,那他究竟该怎么称呼,苏崇光的母亲呢?直接跟着苏崇光叫母亲?不行不行——太不矜持了!竟然想直接喊母亲,他是疯了吗?!

林晚雨无语地想,难不成叫大......娘?不不不,不行,江思文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这么叫,会让人不高兴的,显得他很蠢。

早知道就不跑来了,弄成这副难堪局面。他悔不当初,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我,林昀拜见姨母。”

林晚雨虽然困窘,但仍不失礼仪地给江思文行了个跪拜大礼。

他这一跪,江思文也有点惶恐,她忙扶起他道:“好孩子,快起来。”

任林晚雨巧舌如簧,在苏崇光的母亲面前,也不敢乖张恣意,他端着肩,两手乖巧地放在身前,像个乖巧的小媳妇。

江思文看他紧张,怕被他误会自己是个恶婆婆,忙露出微笑,招呼他:“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去。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苏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问得太自然了,好像好像,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林晚雨百思不得其解,苏崇光到底跟江思文说了什么,为什么,江思文的反应,特别像婆婆对待儿媳妇?而且,那个笑,似乎,也有难以掩饰的尴尬。

可是,他顾不上思考苏崇光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江思文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被江思文拉着手到了出岫芦。

“孩子,来,你坐。”

江思文说完这一句,就去了出岫芦旁的小厨房里。

林晚雨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跟去看更不合适,他脸红透了。

纠结间,江思文洗了一碟樱桃过来,见他摸着鼻子,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她把樱桃放在桌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才去拉林晚雨的手,拉着他到了桌前,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别紧张,吃樱桃。”

江思文听自家儿子说起,他心里有一个人,自幼失了母亲,没有受过母亲的照顾。她顿时心生怜悯,虽然她与苏崇光也有几年不见,但她毕竟尚在人世,不像林晚雨与农吹衣阴阳两隔。

江思文也不是古板守旧的人,苏易安纵然走得早,她也没有让苏崇光背负传宗接代的重任的意思。

毕竟人活一世,难得自己喜欢。

他喜欢就好,旁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自己得过一心人,所以更能理解自己儿子的心理。

更何况,她家儿子,对什么东西都一副冷淡的样子,可唯独,说起林晚雨的时候,嘴角带笑,眼里泛光。

林晚雨如坐针毡,脸上火辣辣的,他都不敢看江思文。

江思文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握了握他的手:“以前你没了母亲,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快吃樱桃,这是山上的樱桃,现在正是时节。”

林晚雨心头一软,有点泛酸,江思文的手很暖,让他想起了农吹衣。

嘴上说没关系,那都是骗人的,每年生辰、节气,都是最难熬的日子。

午夜梦回时,他总能看到农吹衣死前,伸手摸着他的脸,对着他笑,笑着说:“我的阿昀,长大了。”他脸上沾着血指印,眼睁睁地看她永远闭上了眼睛,从此只在梦中见过她的笑。

而那冰凉带血的手,将他推进深渊里,直到遇到苏崇光,才将他一点一点,从深渊里爬出来,看到了这世上,除了仇恨以外,还有绚烂无比的花瓣。

樱桃橙红相间,看起来异常可口,林晚雨捏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咬破的瞬间,樱桃酸甜的果汁在嘴里炸开,唇齿间渗入丝丝甜味,这种甜味顺着喉咙钻入心里,他吐出果核,看向江思文道:“嗯,樱桃很甜。苏澈,我是说,师兄他,是真的很好。”

江思文只是笑笑,将一碟樱桃往他面前推了推,没再说话。

林晚雨就在江思文慈母般关爱的眼神里,吃完了一整碟樱桃。

嗯,一碟樱桃,有点撑。

林晚雨吃完之后,舔了舔嘴唇,这是他习惯性的小动作,吃饱之后,他都会舔舔唇缝,再擦擦嘴上的残渣。只是,他上朝之后就被郭温离赶来了彭泽,身上没有手帕了,他只好多舔了舔嘴唇,以免沾上东西,失了礼仪。

江思文听儿子说,林昀喜食甜食,这种小果子,他最是喜欢,现在的孩子,胃口都比较大,光吃不长肉,她特意洗了一大碟,没想到,竟然都吃完了。

看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嘴,江思文站起身道:“我再去给你洗一碟。”

林晚雨:“......”

有点吃不下了,也不好意思阻拦,万一,被认为是挑食不好养活的人就不好了,毕竟师兄都这么说过的。可是,万一再吃一碟,被误会食量太大,好像也有点不太好意思。

只有他怼人,没有人怼他的户部尚书大人,遇到对手了。

林晚雨在江思文盛情难却之下,连吃带拿的背了一堆零嘴,天黑前回到了彭泽县衙。

贺图司看着桌上一堆吃食,丝毫没有吃人嘴软的自觉,边吃边戏谑林晚雨:“你是不是收受贿赂了,这破地方,你居然能弄到这么多吃的。”

林晚雨夺回他的樱桃:“你别吃了。”

贺图司手里抓了个空,刚吃了几颗就被林晚雨连锅端走了,他意犹未尽:“林昀,你不要这么小气。我冒着这么大雨,把你送到了这里,还陪着你,给我吃两颗樱桃都舍不得。”

林晚雨将樱桃放了回去,淡淡地开口:“行,给你吃,但你别叫我林昀。”

贺图司塞了一把樱桃在嘴里,龃龉道:“你要介意,叫我贺凉好了。”

林晚雨捏着江思文给他的荷包,恨不能现在飞奔回昌都,他看向贺图司吃的满嘴鼓起来的嘴,道:“我不叫,所以,你也不许这么叫我。”

贺图司不知道他突然较真什么,不叫就不叫,叫两个字虽然显得亲密,但哪有“林晚雨”三个字叫起来有气势啊!

林晚雨归心似箭,在他的敦促下,工部那伙人丝毫不敢懈怠,昼夜不停歇地加固修缮,彭泽保住了,林晚雨当天带着贺图司往回赶。

一去一回,中间虽然连夜赶工,却也消耗了不少日子,等林晚雨赶回出岫居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赶到的时候,天都黑了,最近昌都也连续下了多日的雨,地上潮湿不堪,林晚雨赶回来的当天,好容易放晴了,小夏正好抱着白天晒的被褥,就见林晚雨风尘仆仆地疾风而入。

小夏觉得,主子这般急躁,定然是在找大主子,贴心地提醒:“主子,大主子晌午回来过,最近每日都回来,您赶了这些天路,我给您备热水,您先洗洗吧。”

林晚雨听到苏崇光回来过的消息,喜上眉梢,一刻也等不了,他只想现在、立刻、马上见到他。

他匆匆赶去郭温离府上,软磨硬泡要宫牌,郭温离被他磨得没了法子,道:“罢了,我陪你走一趟,正好去看看父皇。”

林晚雨知道,这个时间让他入宫,的确是在非难他,被人知道,会落人口实,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要么他出来,要么他进去,总得有人走出这一步。

他知礼识节,与郭温离走路时,一直都在他身后错开一步的距离。

从来不觉得郭温离走路这么慢,他心急如焚,走着走着,脚下生风似的,会走到了郭温离前面。

郭温离对林晚雨的容忍程度比较高,毕竟是他的宠臣,所以并未计较林晚雨的冒失,而是调笑道:“我以为林大人你纵情恣意,无拘无束,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为一人牵肠挂怀。”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天边生起了一轮皓月。

苏崇光配完最后一味药材,才得空出了殿门,站在屋檐下,享受清风明月的宁静。

林晚雨停下脚步,同郭温离说道:“世上纵使千万般美好,也不如他展颜欢笑得我心。”

郭温离看他突然停下脚步,往前看去,就看到苏崇光站在殿门口,看向了天边的月亮,他悄无声息地绕道进了内殿,留下二人。

林晚雨远远地叫了他一声:“师兄。”

苏崇光觉得自己是幻听了,看着月亮都能听到林晚雨的声音。

他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月光下的那个人,身形同林晚雨别无二致,他在笑,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像林晚雨。

苏崇光嘲笑自己,竟然魔怔到了如此境地,但他却已经移不开眼,朝着自己的“幻象”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幻象离他越来越近,甚至一把把他拉入了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师兄,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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