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残梦（2/2）

齐穆守已经不抱希望了，她看了医生的表情之后就明白了，人是救不过来了，她快步上前扶住了郑霖，一张煞白的脸上带着寻常孩子不该有的憎恨，牙床咬得咯吱作响。

她觉得自己无比冷静，没有任何慌乱，只有恨，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凶手偿命，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怒，这颗仇恨的种子在她心底牢牢扎下了根。

她目光瞥向一旁的警员，说：“帮忙把她扶到床上休息。”

警员看着她的眼神，在原地怔了片刻后，立即快步上前，扶住郑霖走向休息室。

齐穆守在一众警员的注视下进了急诊室，床上的齐峙宇俨然成了一个血人，他的脸上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伤口外翻露出粉白色的肉，半个身子被炸得走了形，有的脏器甚至裸露在外面。他早已没有了平时的活力与生气，英俊的脸庞不复存在，他眼眶下陷，脸上笼罩着深深的阴翳。

“父亲……”齐穆守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齐峙宇的头，额角的鲜血似乎还带着温热，只有这一点还能印证这个人刚刚是活着的了，但现在他已经死了，再也动不了了。

没有时间让她悲伤了，她必须要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她从急诊室走了出来，对着刚刚把郑霖送入休息室的警员说道：“她醒了告诉她，我先回家了。”

说完，齐穆守转身快步离开了医院。

如果说齐穆守一开始还有些恐惧，现在已经完全平复了，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简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众赶来的警员都惊讶地看着她，目送她渐渐远去，他们心里带着几丝欣慰，一个孩子能把一切处理得这么井井有条，倒也不愧是齐峙宇的孩子。

“吕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齐穆舞抱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齐穆守叫来吕和陪她，吕和来时也是一脸沉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吕和强颜笑笑：“没事的穆舞，穆守一会就回来了。”

提到齐穆守，齐穆舞又想起了她出门时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打探道：“姐姐今天走得很急，我总感觉是出事了，可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穆舞，大家是在保护你，我希望你谅解我们。”吕和皱起眉头，语气略带责备，其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呵护齐穆舞，对待她就像对待温室里的一朵花。

虽说齐穆舞从小身体弱，对习武完全没有天分，拿刀的时候都会被划破手，齐穆守袒护她，一个人承担了所有责任，不让她接受齐峙宇的训练，但齐穆守可以面对这一切，她齐穆舞就不行么？

别人的家事他管不得，吕和看着一脸委屈的齐穆舞，重重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查看新闻。

N市新闻头条是48分钟前的一条新闻，标题为“警察局长被恐怖分子袭击”，他咬着牙用力点开了这行字，几张图片映入眼帘，蓝白黑相间的警车被炸得惨不忍睹，鲜血染红了半面挡风玻璃。还有一张图片是齐峙宇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场景，医生手忙脚乱地采取急救措施。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居然下了这么狠的手。

“吕和，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郑霖和两个孩子。”有一天开玩笑的时候，齐峙宇张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么？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有人掏出钥匙正在开门，可听声音，那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没有插进锁眼，吕和走到门口，警惕地从猫眼查看外面的人，见是齐穆守时才放心地帮她打开门。

吕和看着齐穆守一脸平静，疑惑地开口：“穆守……”

齐穆守抬头浅浅一笑：“吕叔，多谢。”

这个笑容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显得格外空洞吓人，吕和觉得不对劲，仔细观察着齐穆守，只见她挨着齐穆舞坐在沙发上，说：“舞，父亲死了。”

齐穆舞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她猛地抓住齐穆守的手，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半晌才缓缓开口：“爸爸死了？你在说什么啊？爸爸怎么可能死了？”

齐穆守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齐峙宇可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居然会死么？年幼的齐穆舞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但懵懵懂懂的她明白死亡的意义，死之一字意味的是再也无法见到，齐峙宇再也无法出现在她的面前。

“姐姐……”她抱住齐穆守，放声大哭，她终究只是个孩子，无法接受齐峙宇的死亡。

齐穆守伸出手，一下一下慢慢地抚摸她的头，她抬起手擦拭她眼角的泪滴，可是越擦越多，根本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齐穆守最见不得她哭，她长手一揽紧紧抱住她。在齐穆守的怀抱里，齐穆舞把伤心全部发泄出来，她再也忍不了，放声大哭起来，齐穆守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吕和站在沙发后，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个孩子，一个隐忍，一个脆弱，她们还都只是孩子，就要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这个世界对她们太不公平了。

跟世界谈什么公平呢，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