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裁决渐近（2/2）

他有些恍惚地盯着地面，大滴冷汗落下，被信息素暴力冲击后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蓬松柔软的地毯上，仿佛映出合约的一行字。

“……在共同宣布关系结束前，两方将互相扶持，互相保护，绝不背叛。”

——“我不会违背，你也不能。”

——“当然。”

祝以鞍自知不像个OMEGA。他不屑于装出乖巧听话的样子，脾气不好，不够柔软，不够甜蜜；甚至连出席场宴会都能醉倒。对边麟而言，他不适应政治世界的尔欺我诈，绝不算个好的合作对象。

但是……

但是边麟发过誓，不会放弃他。

祝以鞍发着抖，让胸腔骤然涌起的酸涩感平复，狠戾地想：合约已经说定了！她不能违约！

怀抱着仅有的绝望的信任，一把匕首自他袖中滑落，“咣当”落地。而那双被钳制的紧攥的手，也终于失去了力气，指节无力地松开，缓缓垂下。

世界颠倒，画面一转。等他意识回笼，已经倒在了一把冰冷的椅子上。祝以鞍艰难地眨了眨眼，视野像个被剥落的球，清晰的人像缓缓浮现在眼前。

他沙哑地喃喃：“我……”

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声音沙哑如破锣。

一股寒意霎时席卷了祝以鞍全身，他低下头去，脖颈却仿佛被定住了，动弹不得。他用力咳嗽起来，吃力地扭动脖颈——

一只黑色钢环——俗称抑制项圈——一些人亲切地称之为“狗链”将他的后颈紧紧裹住，扣在审判椅上。联盟允许这件商品的进出口，并对广大民众宣称这是为了保护和管理脆弱的OMEGA。

但是显然，对于OMEGA嫌疑犯，“管理”远比“保护”重要。

他们知道后颈腺体是OMEGA的死穴，所以他们只拷住了它。

祝以鞍对这件商品极为厌恶，嗤之以鼻，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他的呼吸被限制了，每一次喘息都要多用上几成力气，这一设计亦阻断了OMEGA破口大骂的可能性。祝以鞍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掀起眼皮。

——这竟是一个偌大的会厅。

天花板绘着天主雕塑，脚下的地板则是深灰色，四面墙壁漆上一层金属质感的银白，没有一面窗户；审判厅两边分别站满了西装革履的人们，他被拷在审判椅上，直面庄严的审判席，身后空无一人。

他的大脑一阵眩晕。与此同时，窃窃私语仿若浮出水面，愈加清晰响亮。

“老天爷，已经一个小时了。”

“他不是罪犯么，凭什么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审判官不在场。等等，那个OMEGA动了！”

“都怪丘上校。就算是罪犯，他也是个OMEGA……”

“——叮！”

大门“哐”一声朝两旁打开。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在书页摩擦的沙沙声中，一个苍老而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厅室内。

“医生，请检查审判对象的神智。”那人说。

一位男性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手捏住祝以鞍的下巴，后者猛地一挣，别过头去。医生强硬地扭过他的下颚以检查瞳孔和鼻息，片刻后，他松开OMEGA，无视了后者杀气腾腾的眼神，冷淡地汇报道：“意识清醒，可以进行审判。”

几名武装看守前去关门，祝以鞍轻微地挣扎起来，用力偏过头来回扫视四下的人群，随后，他的心脏一寸寸沉了下去。

丘上校站在离审判官最近的位置，与渐渐惊慌起来的OMEGA对上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优雅而残忍的一笑。

“嘭！”坚实的大门阖上了。

“——久等了，诸位。”

那苍老的声音说，一敲法槌，“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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