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2)
翌日, 陈覃予想当然的没睡好。他哈欠连天地起了身, 抬眼就看到金仁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陈覃予转头看了看四周,又问道, “王爷呢?”
金仁顿了顿,神情怪异地说:“王爷先出去了。他让你用完早膳后去梅林找他。”说罢,他便出门去给陈覃予传膳。
其实金仁不是故意要露出这种表情,但他对现在的一切都难以置信——他今早来伺候王爷起床,不想一抬眼就看见才起身的王爷又俯下身去, 亲了亲陈六郎的脸蛋。
娘吶!
那陈六郎还真爬上殿下的床啦?
金仁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响声打扰了正沉浸在看陈覃予睡颜的小王爷。于是, 这一巴掌不仅扇疼了自个儿,还扇掉了一个月的月钱,真是炉子翻身——倒霉啊!
陈覃予不知这出戏码,还以为是自己爬上小王爷床的事情,让金仁对自己的人品有了猜疑。他也不在乎, 飞快地吃完饭, 去找小王爷了。
今日天光正好。
进入梅林后,陈覃予见到了不少人——尽是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哥, 或是穿着狐裘、貂裘的妙龄女子。当真是美人如林,但陈覃予是个基佬, 这些美人他看过就忘,完全不记在眼中。直到他在梅林深处找到小王爷后,看到了小王爷身旁的女子。
在那一瞬间, 陈覃予的脑中完全是不由自主地浮出了那首李白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此前,陈覃予从来想不到倾国倾城之姿的女子会有多好看。
现在,他看到了。
“那是李首辅的亲孙女——李玉瑶,上月刚满的十五。听伺候太妃的姑姑说,等李姑娘满了十六,太妃便要让殿下上门提亲。”金仁在陈覃予身后说,嗓音里还含着点幸灾乐祸。
陈覃予:“……”
他能说什么?
……失恋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陈覃予心口微堵,好在他昨晚就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失落的情绪只维持了片刻,他便笑着上前,喊道:“殿下,我来了。”
正在交谈中的两人同时望过来。
陈覃予听到那姑娘用宛若天籁的声音问:“殿下,这便是那宛平县陈六郎?”
梁宥朝没回答,只眼神发亮地迎过来,将手搭在陈覃予的肩上,脖子前伸,亲了陈覃予的脸一下,再把自己的脸贴过去,等回亲。
陈覃予的眼中一时间只剩下一片白,跟脑中一个色。
心跳方落下,转瞬又跃起——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跌宕起伏的吗?
还怪甜的!
陈覃予飞快地亲了上去。退回来的瞬间,眉开眼笑,就连头发丝儿都染上了喜悦。看过去,梁宥朝也笑得好开心。
他俩在这边亲亲蜜蜜的,却把旁人吓得大惊失色。
金仁:王爷的一世英名欸……
那倾城女子也吓得双手捂面,瞪着一双杏眼问:“殿下,你、你们怎的……”
梁宥朝笑着道:“李姐姐有所不知,此举乃是天界之中,仙人们见面时的平常礼节。”
“天界?”李玉瑶放下捂面的手,满眼好奇地问,“可是河神爷、三清道人这些大仙们居住的地方?”
陈覃予重重低头,附和裕王爷所言。
李玉瑶不禁奇道:“未曾想到此等轻薄行径,在神仙界却是些平常礼节。果真仙人所思非我等凡夫俗子可知。”话落,她掩嘴笑道,“殿下跟着学,莫非是想成仙?”
“非也!”梁宥朝答道,“孤是在迁就六郎。”
陈覃予表面不动声色,脑子里却飘过十万个问号。
李玉瑶不免好奇地问:“为何?”
梁宥朝答道:“六郎被河神爷爷如此赏识,说不定等他阳寿尽了,也能跟着河神爷爷得道升天。孤自然要替六郎早做准备,让他及早适应这天界的礼节。”
陈覃予:???
原来是这样的吗?
那谢谢你啊!
陈覃予赶紧踮起脚来又亲了下小王爷的脸,感激道:“还是殿下思虑周全!六郎在此谢过殿下了!”话落,又亲了一下。
李玉瑶的笑意僵在脸上:“这、这也要……”
陈覃予转头看向她,重重点头道:“要!河神爷爷说,天界之中,友人见面时要亲,感谢他人时要亲,就连早午晚道安时也要亲。”
梁宥朝接话道:“嗯,不仅男子间要亲,女子间也要亲,就连人和百兽之间都要亲!”
此番解释后,周遭落针可闻。
稍后,又传来一阵响亮的击掌声。
一个穿着白色狐裘的年轻人拍着巴掌,从一棵梅树后走了出来:“早就听闻宛平县陈六郎非同凡响。今日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他走到陈覃予跟前抱拳道,“在下白仁显,倾慕陈弟已久,今日幸而得见,不知陈弟可愿与我相交为友?”
陈覃予面色微惊地看着白仁显。对方是一个高个子青年,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俊秀,气质文雅,说话的声音挺好听的,还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陈弟?”
白仁显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让陈覃予都有种拒绝是在伤害他的感觉,只好笑着抱拳道:“当然愿意,白兄!”
话音未落,白仁显便笑着凑上来,亲在了陈覃予的脸上。
陈覃予:“……!!!”
倏地,陈覃予被梁宥朝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大胆贼人!”梁宥朝喝道,“竟敢轻薄良家子弟!”
白仁显满脸无辜道:“怎叫轻薄?我这明明是在感谢六郎啊!”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便是了!
明明说了要再住一晚,结果当天中午不到,梁宥朝便嚷着要回城。
回去的路上,梁宥朝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可从他眉头蹙起的纹路看,应是在生那白仁显的气。
这……陈覃予自己也很无奈啊!他怎会想到那白仁显招呼都不打一个,便亲了上来。弄得他都不晓得那白仁显是个老实人,还是蔫坏。
“王爷……”陈覃予忍不住问,“你说那白仁显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他不提还好,一提梁宥朝就炸了。
睁开眼睛来,梁宥朝咬牙骂出三个字:“登徒子!”
陈覃予打量着他的表情,忽的脑子里就浮出个怪念头——王爷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假装面露不赞同地问:“王爷怎的这么说?”
梁宥朝猛地转头来瞪着他,喝道:“难道孤说的有错?!那狗贼分明是借着这个由头,来羞辱你,好报仇罢了!”他还重重地加了句,“他可不是真心的!”
“报仇?”陈覃予不解,“殿下从何得知?”
梁宥朝“哼”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道:“他已报上姓名,难道六郎还未察觉?”
白仁显?
陈覃予猛地想到前不久被自己搞下台的李茂谷,还有间接受到重大影响的白家,难道……
“他是白家的人?!”
梁宥朝笑着睁开眼:“他当然是白家的人。他不仅是白家的人,他还是白付庆的长子嫡孙。”
白付庆便是白辅臣的名字。而长子嫡孙——若无其他原因,白仁显便是日后的白家家主啊!
“六郎还觉得他是真心的吗?”
陈覃予无语地瞅了眼正得意的梁宥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他如今被摆上棋盘,命运如何还不是得看棋手摆布。
越想越不舒坦的陈覃予,决定立刻把自己的“买命钱”要来。
“殿下,那对儿玉雕鱼,你可拿回来了?”
梁宥朝的笑更加得意了。他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圆形的约有半个巴掌大的玉坠。双手捏住边缘后,他微微使力,那玉坠便被他分成了两个部分。
陈覃予接过其中的一部分,视线方触上,眼珠子就定住了。
——这是什么神仙宝物?!
在上大学的时候,陈覃予没少去各类博物馆参观,自然见识过不少好宝贝。
但从来没有一个宝贝像这手中的鱼,精致到他拿着的手都发颤。
这鱼是用黄玉雕成,但这黄色并不纯粹,某些部分还有些乳白色。偏偏是这种不纯粹,让它的鱼鳞如同发着亮般,活灵活现。若是逆着摸,还能摸出扎手感。整条鱼弯成一个半圆,它的鱼鳍竖起,鱼尾摆动,鱼唇张着,鱼鳃也张开着,仿若在游动,在呼吸。
这时,梁宥朝将另一条鱼递了过来,解说道:“你将它们头尾相连,便能合为一体。”
陈覃予依言照做,将两条玉雕鱼连在一起,再用力一按,两条鱼便首尾相连,成了一个整圆。方才那个游动的鱼鳍在合为一体后,竟然合成了一个螺旋的云纹。仿若两条鱼不在是游在水中,而是云上。
接着翻个面,背后竟然是一条腾云的龙。
如此雕工,如此技艺——这,就是国宝啊!
“王爷,”陈覃予捧着这块玉坠,双手微颤,眼中还有被艺术震撼出来的泪水,“我不能要!”他坚决地说出这句话,不是因为钱多烫手,而是因为这东西太珍贵了——珍贵到陈覃予甚至不忍心将它们拆分。
“怎的?六郎莫非嫌弃这玉雕鱼不如孤的信物值钱?”
“……”陈覃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王爷,那亲王信物全国上下几十个,怎么比得上这独一无二的玉雕鱼?”
梁宥朝笑问:“那你怎么不要?”
“……正因为它独一无二,我便更不能要!”陈覃予将玉雕鱼放回梁宥朝手中,解释道,“王爷可曾记得,我拿这些贵价物是为了以物易物。此玉雕鱼若是因为这事被拆分了,那便再无要回的可能。王爷,我舍不得如此宝物,再无合体之日。”
梁宥朝笑眯眯地听着,越听笑容越大,最后甚至抱着肚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
“陈六郎啊陈六郎,”梁宥朝说,“孤难道就只有这一件东西能拿得出手?”
陈覃予眨眨眼,忽然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奈何梁宥朝说完这话就跳下车去骑自行车了,还不愿意搭上他。弄得陈覃予一路上只顾着紧张、激动,都忘记自己会晕车。
月上柳梢头时,车队终于到了亲王府。
下车后,陈覃予等着金仁搬自行车来,没想到梁宥朝直接上马,对着他伸出手来:“来,六郎,孤带你去看宝贝!”
这话说的……完全没法拒绝啊!
陈覃予将手搭上去,人就跟小鸡一样,被梁宥朝拎上了马。这下,陈覃予相信小王爷打他没使力了——就这臂力,认真打屁股得开花啊!
亲王府占地33万平方米,除了房里必须要的摆设外,其他值得收藏的宝贝,裕王爷都将它们放入了一处,并让重兵把守着。
梁宥朝带着陈覃予来的时候,上百名精兵拿着利器仰着头看过来,让陈覃予这种正大光明之流都有些腿打颤。
在众兵将的后头,陈覃予看到了一扇铁质的黑色大门。
梁宥朝勒停马,单臂抱住陈覃予跳下去,吓得陈覃予心肝都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了。
“王爷,”陈覃予严肃地说,“以后我自己下来就行了。”
梁宥朝似未听见地拉住他的手:“走!进去随便挑!”
黑色铁门上面没有挂锁。梁宥朝上前一推便开了。他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灯笼,拉着陈覃予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进入后,关上了。
陈覃予:“……”
说实话,这就算打着灯笼也是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啊!
半分钟后,陈覃予扯开了手电筒包装盒,将锂电池安装上去后,一束刺眼的白光在屋中亮起。
方才黑漆漆的,陈覃予看不清楚。现在打着手电,他才见识到什么叫做“宝库”。这房间约莫三百平米,白光过处,金银璀璨,玉器生光,那些堆积如山的卷轴,更是让人远远的便嗅到了一股墨香。
而这些奇珍异宝堆满了整间屋子。让陈覃予被壕气震得半天才回过神来。
陈覃予没急着四处查看,而是站在那儿思索着该选何物。古画古籍不用想了,这朝代和历史都不同,送到地球,反而会降低它的艺术价值。金银和玉器,说实话,陈覃予又看不懂这些东西到底价值几何。
无奈地转过头,陈覃予看向梁宥朝:“王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挑几样不算太贵重的金银玉器啊?”
这声音像是唤醒了梁宥朝的神智。他吞了口口水,眼睛直直地看向陈覃予手中:“这又是何物?”
陈覃予忙将手电筒塞进他手里:“这是手电筒。按钮在中间,就会如现在这样亮起光,按钮再往上则会更亮。往下按到底,它就不亮了。”
屋中光暗交替了好几回,梁宥朝不禁大为惊叹道:“这物如此神奇,竟比那月辉更明亮。”
“还行吧。这东西也用不了多久。里面的电池没电了,就不能发光了。”
梁宥朝却不介意,仍赞叹道:“那也无妨!能发出片刻光明已然足矣!”
“……王爷,那咱们赶紧选吧!让它下回还能亮。”
话落,梁宥朝立刻转身,随手抓起什么,就塞进陈覃予的怀中。从玉如意、金蟠螭到红珊瑚,甚至还有一件金丝织成的外衣。
陈覃予忙扯下罩在头上的金缕衣,喊道:“够了!够了!”
梁宥朝却像是败家得停不下来般,嚷道:“再多点!再多点!让你能多换点!”话落,他倏地转身来,紧紧地盯着陈覃予,嗓音都发颤地说,“六郎,六郎,你真是……大夏有汝,何愁不兴!”话落,他狠狠地亲上了陈覃予的脸,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四个月后,一家名为“古今商铺”的杂货铺在北京外城靠近广宁门的地方建好了。它原本是一个二进二出的四合院,占地两亩,共有屋子十间。这四个月里,工匠们加紧劳作,终于在一个月前把四合院改成了店主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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