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2/2)
苏崇光偏着头问:“阿昀,不吃?”
啊,太难了,连苏崇光叫他吃他都想拒绝。
林晚雨挣扎了一下,他问:“这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苏崇光勾着嘴角,给他盛了一碗汤,慈悲地只给他夹了一块地皮,体贴剔完了排骨的骨头,送到了他嘴边。
林晚雨:“......”
苏崇光憋着笑解释:“念珠藻对生存环境要求很高,一般打雷下雨之后,才能勉强长出一些,比较罕见。你真的不想试一试?”
好吧,听他这么一解释,看起来虽然黑乎乎,可能实际比较干净,苏崇光总不至于骗他的。看在苏崇光的面子上,他屏住呼吸地喝了一口汤,在那块地皮跟着要游进他嘴里之前,飞快地闭了嘴。
即使知道这玩意儿长在干净的地方,要下嘴也需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很显然,目前他没有。
竹清和老白已经吃完两碗饭了,虽然样子看着奇怪了点,吃了几口之后,有点欲罢不能。
那一盘地皮菜炒鸡蛋很快就全进了竹清的肚子,韭香地皮也很快见了底。
竹清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伸手去盛汤,林晚雨瞥了他一眼。
他吓得缩回了手:“我吃饱了。”
老白拆穿他:“你再吃两碗不成问题。”
“我得给公子留点。他才喝了一口汤。”竹清道。
瞧瞧,多么贴心!
竹清擦了擦嘴边的残渣,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上一靠,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实在志得意满。
他自认为没什么追求,吃饱喝足,便十分知足。
老白道:“你是想要公子吃你的剩菜吗?”
竹清:“......”不带这么抬杠的啊?
吃得太饱,有点犯困。他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无视掉老白的挑衅。
苏崇光撑在桌子上,歪着头逗林晚雨:“你真的不吃?我都吃了,阿昀不是要跟我伉俪情深?”
“噗——”
正在喝汤的老白喷了!什么玩意儿情深?谁跟谁伉俪?
“啊呀——没坐稳。”吃撑了的竹清从椅子上翻了出去,尴尬地自言自语道。
苏崇光一句话效果斐然,而当事人脸不红心不跳地优雅地端起碗,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表情:眼睛一闭,将那碗飘着一块地皮菜的汤一饮而尽。
苏崇光笑笑,道:“念珠藻还有一个比较通俗的名字。”
竹清爬起来,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移步到了龙头边上,打算接一壶水泡点茶,就听见老白问:“什么名字?”
大概是味道还不错,他对这种菜产生了一点好奇。
“雷公屎!”
苏崇光淡定道。
......
竹清手一软,水壶摔碎了。
竹清再次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老白看着碗里的大一碗汤,胃口全无。
苏崇光再次一鸣惊人,坐实了闷骚的名号。
大概是被苏崇光的话影响,竹清老白二人觉得自己消化不良了。
都已经过了个把时辰,二人仍不停地打嗝。
苏崇光良心发现,给他俩一人泡了一杯白茶。
“你们有什么发现?”苏崇光有点晨昏不辨,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问完这句话之后,便看到角落里的焚香。
竟然找回来了,那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出去就行,这个山洞处处透着古怪,不知道有什么玄机。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门口的锁上:“阿昀,你有没有觉得——”
他话没说完,林晚雨却了然于胸,他刚进洞穴就发现了,这个洞穴里面许多器具的材料,与焚香是一样的。
林晚雨道:“是一样的。”
苏崇光用很轻的声音道:“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
竹清喝完白茶,给自己顺完气,突然跳起来:“虎皮面具人是不是说让先生醒了去找他?”
众人早已习惯了他一惊一乍。
林晚雨“嗯”了一声:“老白,去敲锁。”
他趁机捏了捏苏崇光垂在身侧的手,踮着脚勾着头在他耳边说:“还好你没事,我差点以为......”嘴边的话锋一转,他带着浅浅的笑意:“差点以为我要守活寡了。”
苏崇光:“......”
他的一句话玩笑话,却让苏崇光心头一软,哑着声音,闷闷地说:“让阿昀担心了。”
他缠住他的手,摩挲他的指尖,从小指到无名指,再到中指,指缝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无比敏感,在苏崇光温润的手感缠上来时候全身的毛细血管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一处,再随着他的指尖移到下一处。
气氛缱绻,林晚雨很想抱住他,缠住他发丝,仰起头亲吻他。
但时间、地点不太对。
他极力压制内心的渴望,直到苏崇光缠上他被焚香烫木的食指尖,林晚雨心漏一拍,糟糕,大意了!
果不其然,苏崇光皱着眉,举着他的手指到眼前,问:“嘶——怎么弄的?”
“小伤,下次不会了。”林晚雨认错及时,态度诚恳。
老白“当当当”敲了三下锁。
“先生——”
老白叫了一声。
林晚雨攥着他衣角道:“我跟你一起去。”
苏崇光摇摇头:“我去去就回来了,不会有事。”
说完就跟等在门口的侍卫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回头扫了一眼林晚雨,冷着脸道:“回来找你算账。”
林晚雨:“......”坦白也没从宽,那下次还是抗拒从严吧。
昌都城内。
郭温敬大势已去,没有嫡系太子相护,礼部尚书曹立群不得不主动重新向林少阳示好,移交科考的权力。
林少阳反应平平,匆匆掠了几眼他呈上来的名单,勾了两笔,表示已阅,便命他自主操办。
吏部更不消说,抱着曹立群给的名单,原封不动地去了林少阳那儿,请他指示。
林少阳骑虎难下,仔细将九州十八郡今年科考的名单详细筛选了一遍,复核了名单,最后拿到了朝堂之上,与众人商讨。
朝堂之上,受栗原贵事件的影响,有些小心思的人如今都有所收敛。
提及户部尚书就绕过去,对河西廊清灾情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但栗原贵、叶丁山的职位该何去何从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对此郭温离和马致和早已达成共识:科考之事,向来由礼部掌管,太子失势,上面还有六部主事林少阳看着,郭温离再去插一脚,未免当年太子越俎代庖的嫌疑,他即便有想法,也是建立在林少阳的处理结果之上,适当发表自己的意见。
放在太子没出事之前,这两个位置是他和郭温敬都需要去争一争的,时至今日,便成了能者居之,拥护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德行要好。
林少阳将礼部整理的名单呈给了郭温离,郭温离考虑到郭之远没有清醒过来,于是建议多方会审,也就是朝廷三品以上官员一起参与考核和打分,得分最高者留用。
大概从未有过这样兴师动众的殿试方式,又或者是他们这些每天都渴望自己权力更多一些的人,突然有了一些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权力,而新选上来的人,说不定或多或少与自己有那么一点瓜葛,沾亲带故算不上,但总有点恩情在。
这是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建议,换做从前一定要魑魅魍魉掰扯个不休的大臣们,一致同意了这个提议。
第二天上午,百官聚集明和殿,选出了今年科考三甲留任昌都。
巧的是,巴蜀州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这一下子,参加殿试的大臣们炸了锅!
“今年巴蜀州独占鳌头,抢尽了风头啊。”
“是啊,韩效伍说是卸职,结果去了巴蜀,碰上秦海元出事,这不赶巧了吗?”
“他在巴蜀比在昌都痛快,山高皇帝远,当时吏部重新接到他的任命申请的时,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搞错了呢,确认了好几遍,也是享福了,走运啊。”
“这下倒是好了,状元、探花双双出自巴蜀,也是长脸了。”
“哎,对,咱们户部尚书,不也是巴蜀人吗?这倒是热闹了,同乡,等苏大人回来,得介绍他们认识啊。”
这个时候的林晚雨和苏崇光或许想不到,千里之外的昌都,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他们。